瑾梧河碧波浩荡,远处连绵着的山峦郁郁苍苍。伴着爽朗的秋风,殿宇之间传来了欢声笑语。萧月怀被那笑声惊醒,从斜榻上猛地挣扎着坐起,浑身发虚又发抖。
她唇齿发干、频频喘息着,压着心口止不住的恐慌望向窗外,只见一群小婢排成一队,正笑笑闹闹的搬着一盆盆盛放的秋菊往殿宇行来。她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抬起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盯着轩榥发呆、久久不能回神。
微风轻轻卷起薄纱,吹得那梁上挂着的琉璃串珠叮呤作响。
阿禄奔了进来,双袖抬起抱手向她作揖道:“公主...人已带到,此刻正在殿外候着。”
萧月怀撑起身子倚在榻上,低垂着眉眼道:“木瑶呢?”
阿禄怔了一下轻声答道:“这孩子手伤得厉害,太医正在内殿为他诊看。”
榻上的美人随即起身,拢了拢身上的长衫,声色略显沙哑道:“替他好好包扎伤口。稍歇一盏茶后,让人将他带到殿上来吧。顺便同外头的护卫说一声,叫他们离主殿远一些。另外,屏退殿中左右,你也去门外候着,我有要事要处理。”
阿禄目露疑惑,不解且担忧道:“公主要同一个罪奴共处一室么?此事是否过于冒险?若这罪奴起了歹心加害公主可如何是好?”
萧月怀摇摇头,眸中透着一股清澈的坚定:“他不会。姑苏林氏的嫡长子,就算想要活命,也不会做出如此粗鲁之事。更何况,我并不想害他。”
阿禄欲言又止,看着自家殿下一副俨然自若的样子,便将心中的不安咽了下去,低声应“喏”,随后便带着殿中值守的婢女们去了门外。
屋内暗处的烛光随着穿行的风摇晃了一下,殿门应和着“啪”的一声关上。
这时,一个还没床榻高的小宦童低着头拘束着礼仪,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他畏畏缩缩地走到殿内,被纱布包裹成粽子的双手高高举过头,摸索着、大概朝斜榻的方向弯腰作揖,恭恭敬敬道:“奴婢木瑶见过公主。”
萧月怀已起身,端坐在榻上,她轻声温柔道:“抬起头,到我身边来。”
小宦童颤了颤肩膀,不知所措地仰了一下脖子,目光触及珠帘里的人影,便又立刻压下了脑袋。他很害怕,站在偌大的殿堂之内,总觉得身边渗透着森凉透骨的寒意。
他发愣时,忽然觉得身上盖过一层暖意,回神时便见方才还在榻上的女郎此刻已来到他身边,亲手替他盖上了一件绒袍。小宦童不敢与她对视,却慢慢地酸了鼻子。
萧月怀没再与他说什么,而是望向殿门的方向,朝着跪在门槛边的一个成年男子望去。
那人一身粗布麻衣,大大小小的补丁随处可见,发髻却梳得整整齐齐,一双胳膊各自露出半截,略黑的皮肤上印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像是刚刚被鞭打过一般。
她拉起小宦童的手,步子轻浅、悄悄来到那郎君身边。
“林郎。”萧月怀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