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弟兄们难得聚齐,但那一晚并没闹到太晚。杨磊是抽空回城里的,第二天一早就要赶回部队,二黑是有家有口的人了,记挂着家里的小琴和儿子。而老亮扬子他们几个,成家的成家了,没成家的那相好的电话也没断着催促,老亮的潘西对老亮是死心塌地,担心老亮喝多了回去路上不利索,直接找来接老亮了。老亮搂着他那漂亮潘西,是心满意足,他有过那么多女人,现在这个最知疼着热,连他这个一向爱玩没结婚打算的老情场,都有了娶老婆的念头。现在搂着潘西在兄弟们面前秀恩爱,以前一向不闹个彻夜不归都不尽兴的老亮,都要回家了。
“操,真没劲,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小六,麻皮,咱们乐!”
花猫很扫兴。
“猫哥,对不住,家里那个……2点不到家就闹,拿她没辙!”剩下几个兄弟也走了。
花猫孤零零地走在午夜的街头,晃荡着。
当年一起胡闹海疯的弟兄,成家的成家,当爹的当爹,有伴儿的有伴儿,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归置了。只有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在这冷风嗖嗖的夜晚,像个孤魂野鬼游荡。
花猫走在江边,稀散的灯光照着江水里的倒影,倒影里的人已经不年轻了。坐在教室里那个清清秀秀的中学生,像是上一辈子。
花猫的心情很低落。
他不是丁文,不是个知识文学青年。他没有那么多词汇语句来表达这个晚上,诸如孤单,落寞,寂寥,失落,或者是语文课本上的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他只是像个混子该有的动作那样,踢起一大片江边的石子,踢进江水里看它们沉底。
“都他妈走了,就剩老子一个!”
花猫在凌晨2点无人的江边放声大喊,声音又尖又锐,说不出的难听。
他没回去。回去也没人等他。在哪儿都是一个人,都一样。
所以花猫又进了一家夜排档接着喝。旁边吵嚷起来,邻桌几个男人因为老板娘上菜慢了撒酒疯掀了桌子,一脚把老板娘踹出老远的时候,花猫推开桌子,一瓷碗扣在打得最凶的那个头上,把他血流满面的脸摁倒在菜油四流的地面上抽搐。
凌晨的大排档里尖叫着,慌乱着,人们都跑了出来,里头花猫也不知道是在揍人,还是在发着酒疯。
他痛快地发泄着,又凶又狠,头破血流的男人们被打懵了,捂着头往外跑,花猫追了出来,让外头围观的人都吓得散开,当时有目睹现场的人说,那个追着人揍的男的一副瘦身板儿,那几个被揍的哪个都比他人高马壮,却被他摁在地上往死里打,老板娘吓得大喊“别打了!打出人命了!”
警笛声响起的时候花猫也没停手,警车上跳下来的人拽住他的手,将他用力拖开的时候,花猫仍然没停手。
“MLGB!放开!”花猫只觉得不过瘾,不痛快!他的酒劲上来了,手被那警察攥着别在背后的时候,脚还在狠踹那地上已经爬不起来的混子。
“陈志强!”
严厉的声音呵斥他,冰冷的东西拷上了他的手。花猫看到抓他的人是谁,但他根本没去管,他只是瞪着眼睛,浓烈的酒气也传到了攥着他的警察身上。
派出所里,花猫面无表情地坐着。
“姓名。”
顾飞摊着笔录本,抬起眼睛看了花猫一眼。
花猫没有反应。
“姓名!”顾飞严肃地提高声音。
“你不刚喊过吗,这么快就不认识字了。”花猫冷笑起来,这些警察,都TM是装逼犯。
“性别。”顾飞继续着讯问程序。
花猫看着对面的墙。
“你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