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朔想了好半晌,都没能明白北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得仰起一张迷惑的小脸,问道:“那姐……你到底……是要说什么呢?”
北毓把谢朔揽到身旁,挨着她坐了,“这件事情,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你觉着,这世子之位该是你的,因你是父亲的儿子,他去了,自然就要把爵位传到你手上。可三叔也是这样想的。只因原先有父亲,三叔是嫡次子,才没能袭爵,现今父亲不在了,三叔也觉得就该轮到他了。甚至大伯也一定会想,他虽不是嫡子,可本来就没有规矩说一定要把爵位传嫡子的,按长幼之序,倒该传给他才是。人人都这样想,便人人都想争,所以朔哥儿你说,倒是谁比谁更正当呢?”
谢朔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虽还小,道理上说不明白。可本能地,他已察觉到,北毓的骨子里有一种叫做“不争”的东西,而这跟他却是相悖的。他却觉着某件东西该是他的,就先要想怎么才能把东西弄到手,才不管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想呢。若什么事情,都要想着大家都有个争取的权利,那真是什么都不要指望得到,都让出去好了。
“姐,你想得也太多了……”谢朔的小嘴嘟了起来,低着头,用手指头不停地扯他衣襟上的带子。
北毓看出他的不耐,却只是笑笑,“我只是要告诉你,不要觉得什么就都该是你的。你这样想,旁人也是这样想的,可一旦想错了,造成执念,最后吃亏的人,还是你自己。”
谢朔不解,“那怎么就叫作是想错了呢。姐,你刚刚也说,没什么东西就该是谁的,人人都能这样想,那凭什么就说谁想的,就是对的,谁想的,就又是错的?”
北毓这才真正进入正题,“好东西自然人人都想要,也人人都可以想要!可若你要出手,真地去拿这样东西了,那就得先弄明白你的优势在哪里,机会有多大。只有确定了,你会赢,这才不算想错。否则,就是错的。”
“哦……”谢朔点点头,把这些话消化了,又不解,“可这不就是成王败寇吗?”这样以成败论英雄的功利评判,好像一下子又跟北毓“圣人似的不争”不相统一了。谢朔愁得简直要挠脑袋。
北毓道:“说是成王败寇自然也可以,你若没有胜算,那自然不妨把机会让出来,这样,聪明人知道你是识时务,世人也可能赞你一句‘大义’,于你自己而言,最重要的却是免于成为败寇了。这是一种不争。而你若有胜算,那就更不妨坐稳了,不要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乱动。你越是胜券在握,便越是要坐得稳。只有把握不大的人,才要见缝插针,到处乱跳地想寻到机会呢。这又是一种不争。所以,你不要觉得不争就是差的,你呀,就是太喜欢争强好胜了。”北毓一边说着,一边把谢朔的衣带从他的一双小手里解救出来,捋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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