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竟是来敲打她的,可也太直接了。北毓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一句姑奶奶是个直率人了。“姑妈多想了,北毓如今还在孝期,澜表哥虽是亲戚,也没有常见面的道理。”
谢凤华笑哼一声,站起来,“那就好,我就知道外甥女你是个懂事的。”说着,她径直出门,“外甥女不用送了,我也就是到老太太那里回话而已。”
谢北毓也果真没送。
待谢凤华走了,北毓将撒星唤过来,“这是静园的钥匙,你给周妈妈送过去,让她先把静园的东西点数一遍,然后把我们带来的锁进库房里,再给语哥儿安置个住处,就跟朔哥儿在一起就好,日后也不让他外面去。”
撒星领命而去。
没过一会儿,谢朔便回来了。
一进屋,就一头扎进谢北毓怀里,撒娇地喊道:“姐姐~”他声音齉齉的,还有些委屈。
北毓把他扒拉出来,笑道:“都六岁了,还这样。”
谢朔却不肯松开北毓的腰。旁人家小孩儿多是在母亲怀里撒娇,姐弟之间未必能如此亲近。谢朔却是母亲早逝,说长姐如母也一点不为过的。
北毓实在扯不开他,只得任他扭糖一般在她怀里滚来滚去,两人磕磕绊绊在椅子上坐了。
谢北毓道:“说吧,是不是又觉自己受了什么委屈,想要跟我来抱怨诉苦了?”
谢朔终于抬起头来,稍稍坐正了,两只小胳膊却还是没放开北毓,“我不是要诉苦,我在爹爹灵前发过誓,不再诉苦了。我也不是自己委屈,却是替爹爹委屈的……”说着,还扁起嘴来,一副要哭不哭的架势。
“嗯?”谢北毓偏偏头。
谢朔便接着道:“我见今天在灵堂前的人,并不都是为爹爹伤心。倒有大半,是来假哭……”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愤愤的表情,“别说他们,就是家里的亲戚,又有几个是真伤心的?”
北毓喟然一叹,揽了弟弟的肩头,轻轻道:“朔哥儿,不是大家都不伤心,而是爹爹逝去,其实已经半年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能总活在逝去亲朋的阴影里。”
谢朔撇了嘴,“可我就是一直伤心的。”
北毓一笑,“朔哥儿可明白什么叫做亲疏吗?”
谢朔点头,“我与爹爹、姐姐就是最亲的,与别人就要远上一些。”
北毓摸了摸他的脑袋,“虽孟子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可那不过是理想状态罢了,圣人自己都未必做得到的。所以先贤才从典制上确定了人的亲疏远近。就如服丧,你便要为父亲服三年,伯叔们服一年,而堂兄们则只要服九个月。虽不是说服丧的时间,就是你伤心的时长,可总是有所关联的。所以亲戚们比你更早结束伤心,不也就是正常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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