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鼎夫人赌气道:“横竖咱们回去不能带云丫头,你想法儿罢!”
史鼎叹了一口气,他虽然和长兄不如次兄亲,但是人死为大,史湘云到底是他唯一的骨肉,他本就不赞同夫人的主意,然而如今见夫人恼怒如斯,不觉对湘云生了三分不喜。若不是湘云这几年弄出那么些事,桩桩件件都令人心冷,次兄夫妇何以不管她?现今连亲舅舅亲舅妈都不愿意收留她,可见也是不喜她的为人。
沉吟片刻,史鼎道:“咱们家若要回南,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先打发几家下人回金陵打扫修缮宅子,咱们在京城里再留几个月,晚些回去,等咱们走的时候,大约贾家的判决也该下来了。不说别人,姑母定会被赦免,到时候送她去姑母身边罢。”
史鼎夫人想了想,觉得有理。
却说史湘云回到房间,回思今日的遭遇,不由得大放悲声。
她身边的翠缕本就是贾母给她的丫头,是家生女儿,没有身契,只有奴籍,仍在贾家,贾家出事时,她没能出来,剩下的几个丫头都不贴心,兼史家出事,人心惶惶,又知史鼎夫人不喜她,竟也不上前安慰,由着她哭泣不止。
哭了半日,史湘云红肿着眼睛,望着镜中狼狈的自己,越发思念在贾母身边的好处,不知道贾家的事情如何了结,贾母几时能再接自己回去。
直到冬底,关于处置荣国府的旨意才下来。
林家的小厮打探到消息,立刻去禀报贾敏和黛玉。
林如海此时还在上朝,就算已经知道了消息,也不能立刻赶回家来。
为了贾家,贾敏这些日子十分操劳,眼圈儿都黑了好些,以脂粉遮掩,闻说荣国府的处置下来了,忙道:“快说。”
小厮道:“相比宁国府而言,荣国府的罪状轻些,不过比史家重了许多。家私悉数抄没充公,除老太太和寡妇奶奶外,余者不管男女皆入官奴,与下人们一并发卖。不过,二老爷和二太太都不轻,二老爷判了流放十五年,二太太是明年秋后问斩,暂且收押在刑部,在斩首之前,每月枷号示众十日,任人唾弃。皆因二太太的罪过太重,其中出了好几条人命,包揽诉讼时也曾用过二老爷的帖子颠倒黑白,有失公道,所以二老爷也有罪。”
当初宁国府最后判了嫡系子孙十五岁以上男丁斩立决,十五岁以下男丁和女眷们全部都是流放三千里,下人一概登记造册,作价发卖。
贾敏再恨宁国府,少不得也打点一番。
自从贾家出事,真真是墙倒众人推,富贵的时候人人奉承,落魄的时候人人疏离,竟没有一个故人对宁国府伸手相助,其心冷漠,可见一斑。只有贾敏派人打点了狱中,叫贾珍父子临死前清静些,又悄悄送了发配的尤氏婆媳等人一笔银子,也打点了押送的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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