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听了,心下凄然。
张二牛抽掉荷包的系子,倒出一个小小布卷,展开却是一幅明显从衣料上撕下来的丝绢,上面泪痕斑斑,墨迹斑斑,潦草地写了两行字。
张二牛递给叶停看,道:“这是叶秀才临终前拼命写下来的。”
又道:“我见到叶秀才时,他被丢弃在山坳里,已经奄奄一息了,身上只余中衣。我们家原有林大人和林太太从前送的人参,吊住了叶秀才一口气,我才知道叶秀才到江南后患了重病,看了好几个大夫都不中用,叫准备后事,跟着他的小厮长随不敢承担,怕回去被罚,就合计卷走了叶秀才的盘缠东西,又将叶秀才丢弃在山坳里,对外人只说带叶秀才回乡治病。他们卷走的不仅是盘缠和东西,还有叶秀才的户籍、路引、书籍、印章等物。”
叶停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恨意丛生。
他颤抖着手接过丝绢,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奴才弃主,病已无力回天,盼回神都”。字迹是叶枫的字迹,写到最后,已是十分潦草,仿佛手腕无力所致。
丝绢上用的墨十分寻常,想来是张二牛家的,他家的笔墨自然都不是上好的,然而这块丝绢却是进上之物,京城中拥有此物者都是有数的,叶停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得了好几匹,然后由小王氏送了两匹给叶枫做衣裳。
叶停夫妇二人亲自去寺庙带回了叶枫的灵柩,家里沈氏和李氏早已撤下红绿之物。
小王氏一向把叶枫当第三个儿子,今闻其逝,伤心得几乎昏厥过去,待得往各处报丧时,叶枫之妻已经得了消息带着一儿一女哭着过来。
小王氏见到她,顿时怒从心起,当着前来哭灵的族人之面,劈头盖脸一顿痛骂道:“若说枫儿没有养家糊口的本事,你催着他上进倒也罢了,偏生他是有本事的,多少人许诺千百金欲换其画?你还不知足,总想着什么诰命夫人,逼得枫儿南下考试,如今你称心了,你如意了,只可怜枫儿正值壮年,性命就丢在了南边儿!”
得到噩耗,枫妻早已悔极,白着脸由小王氏数落,泪水滚滚而下,煞是凄凉。
小王氏见两个孩子年纪幼小,吓得瑟瑟发抖,这是叶枫的血脉,心里到底有些怜惜,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非得逼得他退无可退,你才甘心?”
枫妻听了,哭得一口气噎住,说不出话来。
因叶家报丧,又缉拿弃主的逃奴,京城中人难免都知道了些,不免有人感叹道:“不知那叶枫之妻可有‘悔教夫婿觅封侯’之意?”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诗中人只是没有夫婿陪着赏春便已后悔,而枫妻却是丧夫守寡,更是命运凄惨。
贾敏和小王氏交情甚好,见她如此伤心,少不得日日过来解劝,又因见史湘云不曾过来一回,想到史湘云在荣国府中的种种事迹,贾敏不免觉得她有些凉薄,怪道卫若兰一意孤行地要退婚,退婚不得,远走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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