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听了,既为那位学子叹息,又为儿子欢喜。
林智性子跳脱,聪敏却不让林睿、黛玉,这一回南下竟中头名案首,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饶是林如海年将半百,行事深沉,也忍不住喜形于色。
人生在世,最喜欢之事莫过于儿女争气。
林如海忙问道:“你来了这里,那位学子的灵柩呢?”
张二牛敛容,肃然道:“我才进京城就听说大人身上不好,心里担忧得很,可这灵柩如何能进大人家门,怕晦气冲撞了大人。因此存在寺庙里,我又住在寺庙两日,听和尚诵经,去净晦气方来拜见大人。倒是二公子的喜事,耽误了两日,愧对大人。”
林如海道:“你也太谨慎了,我不过中了暑气,哪里就冲撞了?你该当将灵柩寄存后便即过来才是。至于智儿的消息,你不必如此,他已考中,我们知晓也不急于一时。”
张二牛听了,憨厚一笑。
林如海问起那位学子的名字门第,道:“你说与我听,待我递了帖子,好送回其家。”张二牛在京城中毫无根基,他若亲自登门送灵柩,恐怕会被他们打出去,认为他不怀好意,诅咒其人,所以林如海特地开口询问。
张二牛正觉得人生地不熟,怕找不到那人的家门,闻听林如海问,连忙开口道:“这个我记得,那人说他姓叶,叫叶枫,停车坐爱枫林晚的枫,他有个很有名的族兄,叫叶停,现今官至三品,和南安王府、保龄侯府、王家都是亲戚。这是叶枫叶秀才临终前告诉我的,说只要说是那个叶家,立刻就能打探到。”
林如海霍然站起,道:“你说什么?病死的那位学子是叶枫?”
张二牛见林如海的惊容,倒是一呆,随即怔怔点头,道:“就是叫叶枫,大人认得他?”
听他如此确定,林如海颓然坐回原处,脸上带了一点难过,叹道:“怎么不认得?”
那边贾敏已收到了张二牛送的拜礼并林睿兄弟的书信和江南的一些土仪等物,和后者相比,张二牛所送极薄,不过是些朴而不拙直而不俗的小玩意儿,可是张二牛却十分坦然地列了礼单,贾敏也不嫌弃,反而很是赞赏,一面看,一面命人收拾客院,好与他居住。
林如海在书房里见张二牛,早有小厮认出来,递了消息进内院。
得知是宋婆的外孙女婿,再想当年宋婆一家的狼狈,贾敏和黛玉尽皆诧异,又觉欢喜,尤其是黛玉,当初因宋婆之事,她从林如海那里知道了许多民生艰难,如何不刻骨铭心?
正说笑间,骤然听说张二牛所送之灵柩是叶枫的,贾敏蓦地流下泪来。
张二牛口中说的这位学子叶枫,十三岁就中了秀才,不想三十岁时回乡考试,乡试未考,业已病故。他在京城中也颇有才气,亦是世家子弟,却是叶停五服内的族弟,早已娶妻生子。叶停之妻小王氏进门不久,叶枫方降世,因此叶枫可谓是小王氏亲眼看着长大的,自来疼爱如子,叶枫小时便是同叶停的两个儿子一处读书,亲密友爱比别个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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