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件事发生后,贾敏再生气都不能不管,自己若不管,事情宣扬出去,连累的不仅是贾家的女儿,还有她这个出嫁的女儿,以及自己的儿女,林睿虽已成亲,黛玉也定了亲,林智还没有说亲,到那时一干心胸狭小嫉妒别人风光的小人谁不在背地里讥笑?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因是贾母嫡亲之女,母女之间说话不必似旁人那般藏掖,贾敏言语之间便毫不遮掩,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半点软和都没有,可惜的是,既是逆耳,难免有些不中听,更加深了和王夫人的嫌隙,连贾母都不大喜欢。诸儿女中贾母纵疼女儿,可和嫡亲的孙子相比便要靠后,谁都比不得宝玉在贾母心中的地位,更加容不得别人说他的不是。
贾母说道:“从前宝玉就喜在女孩儿中间厮混,我只当他是有了男女之心,心里唬了一跳,怕他果然如他老子说的那样,谁知冷眼看了几年,竟不是,倒像是个丫头托生。他原没什么坏心,不过是关怀姊妹的无意之举,只是这世人经历的事情多了,心里想得太腌臜了才来说他的不是,你这做姑妈何必如此苛责?”
贾敏气极,道:“无意之举?母亲难道不知女孩儿们在世本就艰难,多少回都是被别人的无意之举毁了声名体面?府里还剩两个丫头尚未定亲,母亲好歹顾念着她们些儿,也替我这出嫁了的女儿想一想,难道就因母亲溺爱一个宝玉,万事随他,竟不管我们的生死了?”
听她说得严重,贾母白眉微蹙,道:“如何就到论起生死的地步了?”
看到贾敏脸上怒气愈重,贾母叹了一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明儿我亲自出手严管下人,不叫把府里的事情传出去,他们姊妹顽闹,我也劝宝玉留心些。”她快将八十了,已经将行就木,生平唯喜孙儿孙女一处顽闹,才觉得有繁荣喜乐之景,况且贾敏所忧她都不如何在意,人生在世,唯心而已,何必为了外人的腌臜心思就拘束了宝玉天生的灵性?
闻听如此轻拿轻放的言语,贾敏一颗心都凉透了。
她当然知道宝玉确实天资颖悟,可是再好的璞玉,若无后天雕琢,也难绽放风华。不然,人生在世,何以又要读书识字,又要学习琴棋书画,又要明白礼义廉耻?
经此一事,贾敏也恼了。
她想着若是自己的黛玉因娘家中落、或者兄弟无能就远着娘家,不再有所来往,自己一定伤心难过,所以即使贾家诸般不妥,然每每看到贾母白发苍苍的模样,她不觉十分费心,亦经常良言相劝,不愿做凉薄之人,惹人闲言碎语,谁知每回都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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