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既要作诗,须得先吃了酒,今日只是小宴,不过三两桌,纵然推杯换盏,不过都是拣自己爱吃的吃些,并不如何在意口腹之欲。
宴毕,清然腹内已有了稿子,便要开始。妙玉唤来仆从,令人将残羹冷炙收起,换了茶果上来,又设了书案,摆了笔墨丹青,每人跟前皆有,先做牡丹词,再画牡丹图,若有人不喜此道,便挪到旁边吃茶,也是不强求的意思。
相比较旁人绞尽脑汁,清然一挥而就,侧头一看,却见黛玉正倚栏而坐,案上已经放着黛玉做好的了,她拿过来一看,暗暗喝彩。
妙玉早来京城几年,所交好的千金年纪相差无几,因而论年纪,黛玉最小,先前她初到时,有人考校她当面作诗,早已得了,才思极好,没想到再作词时亦如此,不免又赞叹了起来,索性除了作画外,又请来琴箫棋盘,十分热闹。
黛玉见其他人你来我往,各展其才,竟似都不肯落后,花团锦簇,盛世气象,不禁想起贾敏日常所说,但凡姐妹相聚花宴,骨子里都带着世家傲气,鲜少有人不战而降。
清然看到黛玉做完诗词书画后,便借故歇息,立在牡丹花丛中,瞧粉蝶嬉戏,走过来笑道:“你怎么不过去顽?我听妙玉说,你琴艺承于林大人,十分精通,也许能让我知道何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呢!”
黛玉笑道:“我累了呢,看姐姐们斗艺,也觉得好看好听。”
清然嘴角掠过一丝笑意,看着亭中亭外莺声燕语,抿嘴笑道:“都是聪明人,彼此知道品貌才行,名声渐起,于将来都有好处。”今日来客之中,都是妙玉闺阁中的姐妹,但是除了黛玉和寥寥两三个人外,其他人都尚未定亲,平常只能在此显露才干,让对方满意,各家的千金回去后,难免同家中父母说起,若是觉得好,再由其母相看,也便结了亲。
黛玉不在意地道:“为名声所累,如此却又是小道了。”
清然道:“人活在世,哪个不是为了别人的眼光名声而活?若是人人都说不好,即便这人是极好的,无可挑剔,但在世人看来,她就是不好的。投其所好,这也是一样本事呢。不想被人看轻,就得自己为自己打算些。”倘或不是为了身份名声,她何苦汲汲营营耽误至今,她所求出阁便有品级,还不是怕外人的眼光?
黛玉微微侧头,想了想,笑道:“姐姐说的,也大有道理呢。”
清然有自己的为人处世,黛玉并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求于她,各人所求不同,行事自然也不同,自己看不过的,别人未必觉得不好。
正说着,妙玉走过来,道:“你们说什么梯己话呢?”
清然故意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们在说你家的牡丹开得倒晚,这时候我家的牡丹都谢了呢,你这里却是喷芳吐艳,国色天香一片。不知道你们家石榴花期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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