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夫人不置可否,道:“云丫头不小了,虚岁十一,只比探春小几个月罢了,再过一二年该说亲了,这时候不出门学些应酬交际的本事,还等什么时候?”
凤姐正在吃茶,点头赞同道:“史太太说得极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正经学些这样的本事才好,现今外面说亲,哪个不瞧姑娘本身的应酬本事,有多少人脉好友呢?当世都讲究人脉,闺阁女儿们的手帕交,也算在其内,到那时,才能帮扶夫家。”
史鼐夫人听了,不禁有些诧异,看向凤姐道:“怪道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看你现今比从前长进了许多,竟能说出这样的金玉良言来。”
凤姐笑嘻嘻地道:“都是我们大爷教得好。”
凤姐心中暗叹,嫁给牛耀祖几年,才知道该学的东西是什么,他们如此门第忌讳做什么,那时,她没少为当年只往贾家走动险些误了终身的事情后悔。
史鼐夫人感慨道:“都知道你们大爷的好处,你也是个有福的孩子。”
凤姐笑着点头称是,现今她已经弄得明白了,王夫人让自己嫁给贾琏压根儿没安好心,大房二房的嫌隙,她比别人更明白,若是当初自己嫁给贾琏,两房如何平衡,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做,偏心大房得罪姑妈,偏心二房得罪公婆丈夫,自己竟是两难的。因此每每想到此处,凤姐便觉冷汗淋漓,暗暗庆幸嫁给了牛耀祖,所以待王夫人不若从前。
贾母皱了皱眉,有些可惜凤姐当日没能嫁进自己家门,这样爽利的性子是自己所好,但是对两人的话却不大在意,对史鼐夫人道:“你有心了,但是许多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留云丫头暂且住几日,改日再接她回去。”
史鼐夫人正欲出口反对,忽见湘云从外面跑进来,笑嘻嘻地道:“婶娘,老祖宗这样想念我,婶娘就让我留下住几日罢。”
湘云来到贾家,和宝玉等姐妹相见,如鱼得水,不似在史家还要做针线,累得很,因此私下央求宝玉请贾母替自己说话。宝玉本就和史湘云一处长大,恨不得日日都住在荣国府里,如何不依?因此立时便携着史湘云过来。不想在外面听到贾母和史鼐夫人的话,史湘云恐史鼐夫人再拒绝,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立时便出来说了这话。
史鼐夫人看了看和湘云一起进来的宝玉,眉头一皱,道:“云丫头,你这是做什么?素日教导你的规矩,你都撇开了?哪家小姐像你这般?出去不让人笑话才怪!”
湘云抱着贾母之臂不住摇晃,却不敢在史鼐夫人跟前露出自己想住在荣国府的心思。
贾母反手搂着史湘云,对史鼐夫人笑道:“叫我们一老一小好生亲香几日,过几日你若不得闲来接她,我打发人送她回去。”
史鼐夫人却不愿意,不管怎么说,史湘云已经十岁了,自己正在给她相看人家,哪里还能留在荣国府里和宝玉厮混?再没有人比史鼐夫人更明白宝玉的性子了,纵使有元春看着,可是元春正在说亲,又能看着几年?为了史家女儿的名声体面,她决不能让湘云留在荣国府,遂道:“眼瞅着就过年了,我们侯爷和三弟都在京城,让云丫头在府上过年算什么呢?传出去,倒叫人笑话我们史家满门,我还想着叫云丫头明日去她舅舅家呢。因此,还是让我带云丫头回去,横竖过年吃年酒,都是能相见的,并不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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