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道:“多想无益,你别太费心了。”
贾敏又是一叹,抬头看了一眼天边残月,点头道:“谁也不能管谁一辈子,我理会得。只是元春若进了东宫,咱们在俞老太太跟前颇不好看。”
林如海呵呵一笑,安慰道:“此事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到时候再说。”
两人又说了一回京城诸事,贾敏既问了去送礼的人,那人又是个精明圆滑的,难免知道京城中其他人家的消息,京城各家大多盘根错节,从中能看到各家的动静,直说到方先生来拜,贾敏回房,林如海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方先生便站了起来。
方先生乃是林睿的先生,林如海对儿女教养一视同仁,既请先生,自然请了最好的。方先生乃是进士出身,做过官的,不过祖上落了罪,子孙再也不能出仕,方在林家做馆。如今林睿去姑苏求学,方先生不好白留在林家,意欲辞馆别图。
林如海听了来意,他不想给黛玉请贾雨村做先生,忙开口挽留道:“先生留下又何妨?小女数年后也该上学读书了,先生学问好,人品又是一流,若是别人,我却不放心呢。”黛玉聪明伶俐,再过三年,便该正经上学了。对方先生,林如海早有如此打算,倒也不是今日心血来潮。好先生难求,何况方先生这样极得他心意,又教导林睿多年的。
听了林如海的话,又知林如海素来心疼女儿,方先生心中一动,倒也愿意,只是仍旧摇头道:“女公子今年不过两岁,等到上学,也得三年,难不成这三年内我都无所作为只领府上束脩不成?何况,我是闲不住的人,实不肯耽误三年工夫。”
若真是这般,他却是受之有愧了。
方先生本就有读书人的风骨,哪肯闲置三年。
林如海想了想,道:“不知先生辞馆后有何打算?”
方先生叹道:“尚未有所打算,我乃罪臣,侥幸未曾身陷囹圄,哪敢说自己的打算,只盼着有人看中我一点子粗浅知识,请我做馆罢。”
方先生暗暗苦笑,他本无辜,却受他人牵连,也是言辞不当,与人留下话柄,落得如此,又连累子孙,真是有愧于祖宗,这些年若不是林如海帮衬了一把,请他做西席,束脩并三节两寿不断,恐怕一家老小都没有栖身之地。
林如海听了,却笑道:“我举荐先生去睿儿现今求学的书院如何?先生博学多才,实不该埋没于乡野之处,此书院原是家学,而后方有四方学子来拜,如今已颇具规模,先生到了那里,才算是一展所长。”
方先生大喜,随即踌躇道:“我若过去,岂不是有损书院清名?”他颇有自知之明,既知自己身份,自然不愿意连累书院。
林如海笑道:“世人耳聪目明,不是人人都盯着旧事不放,何况先生在寒舍教导犬子多年,谁不知晓先生的才气?再说,那书院里并非人人都是大儒,也并非人人都是乡宦,其中也有坏了事落了罪的官员,在书院中求得清净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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