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无父母长者指手画脚,下面仆从恭谨本分,整理贺礼和嫁妆等物自有下人费力登记造册,又不必十分归置,且值新婚无人相扰,黛玉和卫若兰或是吟诗作赋,或是抚琴吹笙,或是看卫若兰在竹林中舞剑黛玉以之入画,如鱼得水,过得甚是自在逍遥。
紫鹃坐在廊下做针线,偶一抬头,只见黛玉和卫若兰在院中,或是浇花,或是逗鸟,又或是相互调笑,宛若神仙中人,不觉对身畔的雪雁道:“我从未见过姑娘如此欢喜。”
雪雁抿嘴一笑,道:“在荣国府到底是寄人篱下,哪有多少欢乐之事?”
紫鹃叹道:“你说的有理。”哪怕黛玉身份尊贵,在荣国府中除了和宝玉说话,平时黛玉总是不肯多行一步,多说一句,而在这里却是当家主母,万事随心所欲。
作为陪嫁的八名丫鬟之一,虽只在房内当差,但卫家上下仆从都不敢怠慢她们,不过一日工夫,紫鹃就觉得行事比在荣国府顺利。在荣国府时,那些下人们嘴里心里不知道有多少不受用的地方,自己有什么事情吩咐下去,十次里有五次不管用。而在这里却不一样,纵使只要一壶热水,小丫头话传到了,热水也送来了。
雪雁却不知紫鹃所思所想,她放下手里才做了一半的针线,看向院中,卫若兰不小心碰掉了黛玉早起时簪在鬓边的鲜花,忙又掐了一枝兰花亲手给黛玉簪上,才哄得黛玉回嗔作喜。默默看完,雪雁心道姑爷和姑娘如此恩爱,老爷太太在九泉之下总算能放心了。
犹未想完,听到黛玉扬声道:“雪雁,你将架子上的鹦鹉放出来,这几日忙忙碌碌的,我倒忘了它们,怪道今儿恹恹的不肯说话。它们不说话,我竟觉浑身不自在。”
雪雁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起身打开笼子,扑棱几声,两只鹦鹉飞了出来。
卫若兰细细打量一番,笑道:“我瞧着怎么像是抓了我那金冠的鹦鹉?口口声声叫我是坏人。铁网山上的那些鹦鹉只剩了这一对跟来?别的不在?”
“有十好几只鹦鹉常来找我,这两只最灵巧,最精通人话,竟真像是通了灵,不知道宝玉怎么哄了它们作嫁妆送来,惹得许多人笑话。至于其他的鹦鹉,我家常养的依旧在荣国府,铁网山的那些却不知在何处,料想有这两只引路,定能寻得过来。”黛玉展开手掌,托着雪雁送过来的果子,一只鹦鹉落在她腕上,低头啄食,瞅都不瞅卫若兰一眼。
卫若兰指着落在黛玉肩上的另一只鹦鹉,笑道:“说来,这只鹦鹉可是咱们的媒人,若没有他抓了我的金冠,我哪里能趁机送花与你?”
提起那盆兰草,黛玉也是一笑,道:“那盆兰草,如今已经分出好几盆来,谁要都没给,只养在我房里。因恐荣禧堂人来人往,腌臜气熏坏了我养了好些年的兰草,我便托给四妹妹照料几日,等回门时,收拾闺房中下剩的东西,你提醒我把那几盆兰草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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