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儿子,贾母语重心长地道:“你仔细想想罢,我原不想与你们说这些,只是宝玉大了,不得不说。到底我是为宝玉好,宝玉没个弟兄扶持,娘娘在宫里又是鞭长莫及,虽说林丫头和宝玉兄妹情深,但终究是中表之亲,并非嫡亲。因此,总得叫宝玉得些妻族的助力,他性子软,心又善,为官做宰更需这些照应,不至于叫人欺负了去。薛家遇到事,不是找咱们家,就是找你舅兄,家里的生意又渐亦消耗,只怕帮不到宝玉什么,反倒连累宝玉。”
贾政低头想了想,道:“母亲说的是,我自然会考虑母亲的想法。我已经五十出头的人了,眼前就剩宝玉一个嫡亲的儿子,总不能叫他受了委屈。”
贾母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神色愈加慈和,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宝玉,从来都是替宝玉打算的。”从前想着黛玉湘云二人无父母家人撑腰,自己一意孤行,她们免不了受王夫人折挫,不敢轻易对贾政表白自己的想法,如今却不怕这些,宝玉娶了别家的千金小姐,有娘家父母兄弟,王夫人哪里敢轻易欺负她,因此自然就先叫贾政来说明一番。
即使王夫人和凤姐近来分崩,贾母仍旧害怕王夫人在府内一手遮天,生出事情来,况且她向来不喜宝钗的为人处世,故谁都能嫁进门,独宝钗不能。
贾政道:“母亲之心,儿子如何不知?一定让母亲满意。”
回到荣禧堂,贾政刚坐下,犹未吃茶,便听王夫人说起元春之意,道:“娘娘说,宝玉今年十六岁,早已成丁,也该考虑亲事了。他比大姑娘还大一岁,大姑娘即将出阁,他竟未说亲,做哥哥的这样,到底不好看。”
贾政心中一动,口内问道:“娘娘是个什么意思?”
王夫人展眉一笑,款款地道:“娘娘字字句句都夸宝丫头的好处呢。这是和尚道士说的天赐良缘,可谓天造地设。娘娘说了,宝玉一向淘气,其他姊妹都由着她胡闹,唯有宝丫头稳重,能劝宝玉读书上进。”
因有贾母前言在前,贾政沉思片刻,道:“前儿我遇到一个高僧,也跟我说宝玉命里不该早娶,不然倒不好,缓些时候再说此事,太太看如何?”
王夫人闻言一惊,不敢违背贾政的话,唯有点头称是。
等贾政去桃红房里歇息,王夫人脸色一沉,唤来玉钏儿道:“去打听打听,老爷在老太太屋里都说了些什么话。”她已料定必是贾母从中作梗,不然贾政不会这么说。
玉钏儿去了半日,回来道:“听鸳鸯姐姐说,老太太和老爷就是说起了宝玉的婚事。”
鸳鸯和他们一房向来好,差不多的消息都能打听出来。
王夫人略一凝思,便猜到了八、九分,冷笑一声,道:“我这做宝玉娘的竟连一点儿主都做不得了。偏娘娘虽赞同我的意思,看重宝丫头,到底不敢太过违背老太太的意思,没法子执意下谕,不然,气坏了老太太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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