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手里无人,黛玉手里的人也只能打听京城的各样消息,因此宝玉先觑着卫若兰休沐的时候去找他,托他派人打听香菱之母封氏的下落,是尚在人世,还是早已不在,若在世是身在姑苏老家,还是在娘家本籍大如州。
得知香菱曲折悲惨的来历之后,宝玉越发厌恶为名诶利罔顾人伦且忘恩负义的贾雨村之流,脸上不免就带了一些出来,愤怒难消。
卫若兰微微一怔,听宝玉说明缘故,便知道黛玉是假借自己之名说打探了消息,如此不计较得失方是黛玉,若她明知香菱命运悲惨依旧冷眼旁观就不是她了,因此卫若兰自然揽在身上,道:“放心,我手底下的人常有商队往各处做生意,有一支商队过几日就启程去金陵省,我叫那起人去姑苏打听打听,往大如州去的也有,顺便查探。”
宝玉感激不尽,道:“多谢多谢,等得了甄夫人的消息才好安排香菱离开,不管她父母在与不在,瞧她的意思都是想离开的,若是她不愿意,我和林妹妹都不会自以为是地替她忙活。时至今日,我才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怪道林妹妹常说我。香菱是个极标致极温柔又极有才气的女孩子,比我们家的姊妹们生得还好些,莫说妹妹不忍心她受人作践,便是我也有所不忍。尤二姐温柔多情,她还不是妻,香菱尚且落得如此命运,倘若有厉害的正室夫人进门,哪有香菱的活路?便是和尤二姐一样的性子,只怕也容不下香菱。”
说到这里,宝玉又叹道:“世间女子竟真不知叫人如何说,自己也是个鲜花嫩柳似的女孩儿,如何就容不下别的女孩子?总想绝了别人的生路?果然未嫁之前是无价之宝珠,出阁心性大改,多成了死鱼眼睛,连颗死珠子都不是了。”
卫若兰不禁刮目相看,道:“士别三日,难得宝兄如此明白,致力于此,不再像从前那样只吐露怜惜之情,而无相助之意。”
宝玉满面羞惭,道:“原是我无能,亏得你们都不嫌弃。”
卫若兰一笑,与其说宝玉无能,不如说是溺爱之下,无人让他练就本事,没人教他如何解决姊妹之难,这一二年在黛玉的耳濡目染下,他不就懂了好些世故,也有了自己分辨是非黑白的想法,也知道将体贴姊妹之心落到实处了。
问及黛玉之策,宝玉倒没瞒他,道:“其实也没怎么用计,就是等到甄夫人的消息传过来,叫人在尤老娘跟前说些闲话,尤二姐向来听她娘的话,少不得依从其心。”
黛玉认为,薛蟠和尤二姐都不是如何聪明厉害的人物,一个粗枝大叶,一个逆来顺受,无需用计,便可救得香菱离开薛家,不过难就难在薛姨妈和薛宝钗未必允许,母女二人自认家里只买人不卖人,唯有从别处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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