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点了点头,道:“因此,听说是他,我虽不舍妹妹,但也乐见其成,别人就算了,没一个配得上妹妹,连柳湘莲那么个人都不如他。从前小聚时,不管谁请,他都不肯去花街柳巷,最是持身正而清白。”说到这里,他蓦地伸手掩口,东张西望,假装不曾说过这些话。
黛玉登时竖着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着一双似睁非睁的眼,道:“该死的,你素日在外头都做些什么,偏又来我跟前说!”
宝玉急忙陪笑道:“好妹妹,好妹妹快别恼,也别告诉老爷太太。我没去过那里,都只是在外头别人请了过来唱曲儿,还是夏天那会子薛大哥哥生日才见的。那些地方的女孩儿都是可怜人,若无客人,何来下贱?因此我是不去的。我只是告诉妹妹一声,卫若兰是真真的好,不是那些道貌岸然假仁假义之辈。”
“也不知道给了你什么好处,净说别人的好话。”黛玉指着门口,哼了一声,道:“你快去罢,仔细我反悔告诉舅舅舅母去。”
宝玉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跑走了。
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别人的话她信不过,宝玉的话她却相信,既然宝玉这么说卫若兰,连瞒着家里的事情都吐露出来,想来他确实不是那些喜好眠花宿柳的浪荡公子。
黛玉心内暗暗思索,都说他好,到底有多少好处没说完?
自己这样一个人,既没父母,又无族人,脾性也不好,连嫁妆都是母亲并祖上主母们所留的旧物,虽有恩宠封号,不过都有些虚无缥缈。
雪雁忽然走过来,一脸奇怪地道:“怎么别人都替姑娘高兴,就史大姑娘一人的声色不大好?我站在屋檐下看雪,可巧史大姑娘也在屋檐下和丫鬟们说笑,不料宝玉一过去,就给宝玉甩脸子,就是没说话,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闻听此言,房内诸人面面相觑。
过一时,瞅着屋里只剩三五个人,皆是心腹,紫鹃又走到窗边看外面无人,方回过身来道:“我恍惚记得听谁说过一句,卫公子从前的继母、如今的伯母和史大姑娘的婶娘议过亲,说的就是卫公子和史大姑娘,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了了之了。想来是因卫家没和史家联姻,却向姑娘提亲,史大姑娘心里不自在了。”
众人恍然大悟,随之皱眉。
澄碧奇道:“这有什么?难道议亲不成,就不允许别人向其他人家提亲不成?”
紫鹃是荣国府的家生女儿,知道的比别人多些,且她和翠缕交情好,忍不住道:“说是卫家提亲而史家没应,其实不是,两家太太是嫡亲姊妹,早有意向,偏生卫公子从南边回来后就不同意结亲。好像也有一个卫太太信任的尼姑,说卫公子命里不该早娶,又说卫公子和史大姑娘命格儿不合,可巧议亲那会子卫公子在南边大病一场,这才没有继续。”这些,都是她听翠缕说的,今儿北静太妃走后她觉得史湘云神色不同,故找翠缕打探,方得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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