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兰惦记着那一僧一道久矣,都说僧道度化世人,偏生这二人明知世人前景艰难,也曾预示一两句,要化人出家,其家人如何会允?倘若他们说明白,这些人家定能避开灾厄,他们偏不说清楚,于是,便心安理得得地冷眼看着别人家破人亡,然后再接入空门。
经历种种,卫若兰约略明白为何仍有许多人不信僧道了,概因许多僧道压根就没有济世救人的心思,反而是超脱令其遁入空门,似百苦大师那样的高僧又有几人?
在卫若兰等待的时候,那厢僧道二人已持颂完毕,疯疯癫癫说了好些不知所谓的言语,递与贾政,嘱咐他们将通灵宝玉悬于卧室上槛,又云二人必得安置于一室,交代除了亲身妻母外,不可使阴人冲犯,三十三日后方能身安病退,复旧如初。
话尚未说完,便听贾琏呵斥道:“放肆!你这哪里来的和尚道士,在这里胡言乱语,想必是没有本事的。又不是小时候了,叔嫂二人焉能置于一室,宝玉还罢了,是男子,理当有妻母,我那奶奶有母在王家,并不在这里,身为妇人,又何来妻子之说!”
僧道二人一呆,竟无言以对,原本他们就是为了宝玉来,少不得依照宝玉来说,并不是为了凤姐,却哪知贾琏近来读了不少书,自觉府内毫无章法,越发讲究起来。
贾赦皱眉道:“琏儿,速去请你岳母过来守着你媳妇。”
贾琏狠狠地瞪了僧道二人一眼,道:“再没有将侄媳妇安置在婶娘卧室里的道理,叔嫂二人同室,更是毫无体统可言!”说毕,忙叫人备马,亲自去请王夫人、薛姨妈之兄王子腾的夫人,先前凤玉二人出事,她亦曾来探过。
贾政却请僧道二人吃茶,不料二人置之不理,凝神望着立在贾母身边的黛玉,而黛玉已经想起往事了,坦然回视,声音依旧轻柔婉转,道:“幼年曾听父母说,在我三岁那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意欲化我出家,我爹娘不许,那和尚便疯疯癫癫地说了好些不经之谈。你们道友二人进门便先冲着我说话,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贾母听了,亦觉奇异,同时想起薛家说金锁是癞头和尚给的,遇到有玉的方可正配,莫非这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竟大有来历?
不独贾母,旁人都想起来了。
癞头和尚,他们已经听过许多次了,化黛玉出家的是癞头和尚,给薛家金锁的是癞头和尚,今儿来救凤姐和宝玉的依旧有癞头和尚。
王夫人最是惦记着金玉良缘,忙问道:“我那外甥女儿宝丫头的金锁,也是大师给的?”
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都不曾料到黛玉忽有此言,不愧是天性玲珑的绛珠仙子,只因自己那一句话就想出这么些事情来,又引得王夫人询问金玉良缘,措手不及之下,癞头和尚只得实言相告道:“确是我给的两句话,叫錾在金器上,那金锁却不是我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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