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了父亲来信也是喜悦,,命醉墨倒了好茶来,两人说了好一会子体己话,凤姐才告辞出来。
刚出院子走几岁,迎头正碰上宝钗带着莺儿也过来看黛玉,于是又笑着说了片刻闲话才各自分开。
黛玉搬出碧纱橱之事虽说名目上看着冠冕堂皇不露痕迹,私底下眼明心亮的人俯拾皆是,比如薛大姑娘就马上看清了这里头的意味。
宝钗上京本是为了选才人赞善而来,不想还未动身,哥哥薛蟠就不争气闹出了人命官司,-----闹出事来也就罢了,偏又没没本事安抚好苦主家里,若是没有舅舅和姨爹授意,贾雨村见机的早,差一点就要闹到不可收拾。
自己也跟着受了连累被除了名,原本母亲早和宫里的表姐说好到时要提携一把的,也都化为乌有。因此那些想着青云直上的心立时便灰了许多。
京中自家的房子也不止一处 ,母亲却偏要住在贾府,这里头的缘由,宝钗也隐隐猜到了一些,只是她打小就是父亲严格教导出来的,懂得这件事情不是自己可以做主过问的,因此也只装个懵懂,随着母亲的心意行事罢了。
宝钗是个心思灵透的人,住进贾府这些时日,早就把府里这些沟壑看的清楚明白。
老太太是心里只有宝玉一个的,黛玉的母亲是老太太嫡亲心爱的女儿,林家又清贵,老太太一言一行都是想着要把宝玉和黛玉弄在一起的光景,对自己好,不过是看着自己稳重知礼,兼看的是王家和薛家的面子罢了。
至于自己的姨娘,看情形和老太太倒是不对盘的,虽说面上看不出来,平常说起话来,都是说黛玉先天弱身子薄心又重云云,看着是句句关切的,可细思量一想,可不是说黛玉体弱心窄不好养活么?这就看出不是要给宝玉求配的意思了。
倒是对自己这个金锁颇多关切,明里暗里和母亲问过好几回,倒教自己暗暗惊心。
宝钗来了这些时日,又是耳聪目明的,宝玉素日对黛玉那点小心思早就看在眼里,只是一贯藏愚守拙,不肯说破罢了。
况且宝玉素日不肯念书上进,只是在内帏厮混,仕途经济四个字一听便要翻脸,有心劝他几句,反招的他不待见,怎么看这做派,也不是自己梦中那个良人。
只恨自己偏偏出身商贾之家,只听这一个商字,多少高门贵族便不屑一顾了,如今哥哥又不争气,家中生意日渐式微,故此母亲才心心念念想和贾府亲上做亲,未必也不是存了中兴
之心。
只是原以为宝玉和黛玉结识的早,又有自小一起长了几年的情分,那份情谊必定与众不同的,想来自己是插不进脚去的。
谁知冷眼看着,那黛玉对宝玉竟是有渐渐疏远之意。自打扬州送了两个嬷嬷之后,对宝玉就更加冷淡起来,听说宝玉想单独说句话都不能了。
看那样子,老太太也是有心无力干着急的,倒也是奇了。
如今黛玉不拿宝钗当假想敌了,对宝钗也比前世客气周到了许多,宝钗偶尔无事也乐意过来走走散闷。
还未走近,远远的就看见凤姐从黛玉院子里走出来,后头扈嬷嬷满脸堆笑的送至门口,之后两下里告辞。
宝钗未上京之时,在家也曾听母亲说过这个表姐之事,说是不曾念过书的,说话也粗鄙,偏在管家上颇有才干,喜欢掐尖要强,弄权作势云云。
只是自打自己来了之后冷眼看着,似乎并非如此。
这熙凤虽说泼辣能干,却并不是仗势欺人的派头,对下头管家理事也不是十分严苛,对几位姐妹也都肯用心关照,虽然文墨上确是不很通达,那言谈举止也并不算粗鄙。
可见传言是信不得的,眼睛看见的还不见得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