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路线之争,对于正隆帝而言,是乐于见到的。
所以,即便知道政策的好处,即便心中早已有了倾向性,却不会表露出一丝一毫,更不会摆明车马支持哪一方。
而是让双方互相出招,只在最后一刻拍板定桉,彰显皇权的特殊性,也让各方认识到谁才是一锤定音的人。
在双方你来我往一个月之后,正隆帝也觉得时机到了,下旨,命赖尚荣与户部来一次君前对奏。
国营司徘回在六部之外,赖尚荣还是头一次参加早朝。
天不亮,整个赖家灯火通明,忙忙碌碌起来。
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赖尚荣,按部就班的起床,锻炼,吃早饭。
虽然从双方的人数规模来看,是一场不对等的辩论,但他也有领先数百年的见识。
加上政策本身的正确性,他还是显得胸有成竹。
金銮殿内,山呼万岁之后。
户部一郎中率先发难:“还请赖大人解释,为何银币含银量只有五成,却谎称含银一两,若流于民间,朝廷威信何存?大人既然深谙经济之道,前朝宝钞之祸岂有不知之理?”
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赖尚荣挂着四品兰台寺大夫,上来便被五品郎中质询。
赖尚荣沉着道:“民间杂银含银量不足,也因此,征收的税银熔炼成官银时,存在大量的火耗,铜币尚且存在私铸的情况,若银币也以足银发行,如何杜绝?又如何能够避免朝廷的损失?
这位大人既在户部为官,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哼!避重就轻,那宝钞之祸呢?”
“而宝钞之祸不在于宝钞本身,而在于兑换不畅,银币既然能兑换足额的白银,又怎么会影响朝廷的威信?”
“如今只是规模不大,若是推行开来,你就能保证不发生挤兑?”
“本官自然不能保证不会发生挤兑,但只要保证充足的存银,自然不至于失信于民!”
“保证存银?如何能够保证?”
“当然是控制发行的银币。”
“银币本身含银五成,又要保证存银,多此一举又耗费人力,岂非劳民伤财?”
“本官有句话想问问大人,难道每年征收的赋税融了炼,炼了熔,难道就不劳民伤财?若银币得以推行,以后将再无火耗,这位大人是看不见其中的好处,还是舍不得火耗银子?”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这本就是一场不对称的辩论,每每户部发言之后,殿内的官员大多窃窃私语,似乎是大有感触,而赖尚荣解释,却寂静无声。
即便是相交不错的陈译文等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帮忙。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调任相关部门。
面对这个情况,赖尚荣自然要将大义拎出来,占据道德制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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