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妙玉还没说话,贾宝玉却又开口了,振振有词道:“即便你说的是事实,可又不是妙玉姐姐的错!”
“孽障!你还敢说!藏匿脏银难道不是罪过!”王夫人怒斥道。
赖尚荣却不疾不徐的摆了摆手道:“这本官自然知道,虽说她一直藏匿着她父亲的脏银,但也是因为衙门没人跟进所致,当然不会让她独自承担,所以本官也只打算将脏银追回,并无为难之意。”
顿了顿接着道:“本官职责所在,只能秉公执法,但岫烟与她还有一份情谊,故而我已告知岫烟,她此刻也在后门等着,若是妙玉姑娘以后有何难处,岫烟会施以援手的。”
他这里一会儿本官,一会儿我,称呼看似杂乱,实则是故意显是公私分明。
说完,朝王夫人一拱手。
“岫烟身孕在身,不便多等,就先告辞了!”
妙玉此时已经无地自容,她素来表现的极为清高孤傲,而此刻被当众揭穿吃穿用度来路不正,无疑是在她脸上狠狠来了两巴掌。
尤其,那些鄙夷的目光,更是深深刺痛了她的自尊。
行尸走肉一般,随着赖尚荣出了荣府后门。
瞥见站在荣府后门旁,挺着大肚子的邢岫烟,慌忙撇过头去。
“大爷也是职责所在,咱们姐妹一场,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府里寻我。”
说着,一指对面的赖家老宅,道:“就在对门!”
越是清高自傲的人,越不能接受自己的落魄,被熟悉之人知晓,妙玉更是如此。
这话若是旁人所说还罢了,但从受过自己恩惠的邢岫烟嘴里说出,妙玉却接受不了这样的颠倒。
尤其去年冬天,还让贾宝玉传过那样的不屑之言。
昂起头道:“不劳邢姨娘费心,出家之人无欲无求,一心礼佛心无旁骛,又怎么会有难处!”
听她还一口一个邢姨娘,赖尚荣冷哼一声,这是典型的没遭过社会毒打。
邢岫烟深知妙玉的性格,不以为意,悄悄拉了拉赖尚荣的衣袖。
妙玉是不食人间烟火,但她还有一个丫鬟,两个婆子,虽然也做尼姑打扮,但她们可是深知人间疾苦的下人。
满脸歉意的看向邢岫烟,这三人跟随妙玉多年,与邢岫烟也是旧相识。
邢岫烟微微点了点头,再次指了指对面赖家老宅。
三人这才心中大定,双手合十不住道谢。
乘着荣府的婆子,将妙玉的大包小包塞进马车之际,赖尚荣将邢岫烟送了回去。
出门前,对门房的旺财叮嘱道:“姨娘行动不便,若是有尼姑或是带发修行的居士前来找她,不必进去通报,叫她们丢下话儿,回头到新宅去告诉我!”
吩咐完毕,回到荣府后门,两边却僵持上了。
“什么情况?”
“大人!她们抓着这两包脏物不肯放手!”
“这……这不是脏物,都是小姐的……贴身之物。”
小尼姑紧紧抱着两个包袱,一旁的妙玉一脸悲愤。
“哼!怕都是用脏银置办的脏物吧!一件件僧衣都价值不菲,这也是寻常出家人的用度?”
随行的御史台官员,义正言辞道:“大人!银票细软夹带起来何其方便,她们又不肯让咱们翻找,如何知道里面没有私藏?”
他并不是为难妙玉,而是见邢岫烟与妙玉旧相识,想逼着赖尚荣徇私呢。
只是他错估了形势,原本赖尚荣还未考虑过这些。
瞅了眼妙玉身上的青莲僧衣,应该是锦缎所制,属于丝绸中的极品,以经纬勾勒花纹,一匹锦缎大约五百两银子。
现代人对于匹这个单位并不了解,但一件衣服一匹布,是古代人的常识。
虽然锦缎制成僧衣,大大降低了锦缎的价值,赖尚荣也不熟悉典当的行业规则,但估计百八十两银子应该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本官也不能徇私,不过到底是女儿家贴身之物,就将她们连同脏物一齐带去锦衣卫大牢,请锦衣卫的女牢头帮忙清点吧!”
巡盐御史本就是正隆帝,给赖尚荣查办贪腐的一个名头,只有一些协查官员,而赖尚荣也没考虑过这个方面。
所以,压根就没有随行的衙役,更别说女牢头了。
如果是平时,赖尚荣还怕犯了忌讳,但这次本就上奏了皇帝,又只是请锦衣卫帮忙清点脏物,无疑是将所抄赃款、脏物,摆在皇帝面前展示。
即便皇帝有所耳闻,也不会生疑,反倒会觉得他一心为公,没有私心。
这个结果出乎随行御史的预料,没想到赖尚荣竟主动提出去锦衣卫清点。
而一旁的妙玉四人,却已经脸色苍白,她们虽没见过锦衣卫,但诏狱的名头可是如雷贯耳。
“不!我没犯事,就是死,也不去锦衣卫大牢……”妙玉一声惊呼。
赖尚荣和颜悦色道:“妙玉姑娘别为难在下,只是例行公事,有本官看着,不会苛待姑娘的。”
接着,对妙玉身边的三人,不容置疑道:“你们还不扶妙玉姑娘上车!”
“小姐!您就听赖大人的吧!若是惹恼了他,可就真的没人管咱们了!”
此时,赖尚荣已经是她们唯一的希望,哪里还敢开罪他。
三人不由分说,将失魂落魄的妙玉架上马车。
赖尚荣这才上了自己的马车,大手一挥,指挥一众随行人员,往锦衣卫大牢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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