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双星眸似蕴着晨露,似笑非笑的看了贾蔷一眼,没有搭理,傲娇之极。
显然还在生昨夜之气……
林如海则已经渐渐恢复了几分探花郎和权比封疆的气度,目光打量了贾蔷片刻后,微笑道:“你林姑姑将你夸了又夸,一句‘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便是我也震撼良多。只是我听了你的事,却又以为你并非刚正不阿之辈。你在醉仙楼所言……亏你也说的出口?”
最后一句,虽是取笑,却也是长辈对晚辈的取笑,至少言语中不含恶意。
不过黛玉还是唬了一跳,她可是看到过某人发起飙来六亲不认的样子。
荣庆堂上连贾母老太太贾蔷都敢一次次驳脸面,对贾赦、贾珍之辈差不多就是指着鼻子痛骂了。
对贾族亲人尚且如此,林如海一个不在五服的亲戚,他骂起人来还了得?
念及此,黛玉心中焦急,连连以目警告贾蔷,不许胡来!
二人在船上书写《白蛇传》,已经有了一些起码的默契。
贾蔷看了她的眼神后,只觉得好笑,暗自摇头,对林如海道:“姑祖丈,当日我着实不知太上皇会在隔壁,还能听到我训长随的话。那番话,确实是我心中真实想法。若是清流听闻此言,多半会唾弃于我。但我想,姑祖丈应该不会。”
闻贾蔷此言,林如海眼睛似明亮了些,“哦”了声,奇道:“难道本官堂堂探花郎出身,还当不得清流二字?莫非我是浊官?”
贾蔷呵呵笑道:“御史自然不是浊官,但巡盐御史……姑祖丈所为之政务,是为国筹集盐税,缉拿私盐,打击黑心盐商。终归到底,其实就是为天子筹措治国之银。”
“那又如何?”
贾蔷道:“所以,姑祖丈应该比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清流们更明白,治国之难,便是无银之难。我曾听人说: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自古以来,因兵强马壮而王者何止百人?可最终能成大器者,也不过那几家几姓罢。可见,打得下天下,未必就坐得稳天下。都道大唐强,可大隋又比唐弱到哪去?我尝思之,若炀帝有太上皇之能,隋朝又岂会二世而亡?小子才疏学浅,读书也不多。总以为本朝高祖、世祖之后,是太上皇施政的景初朝,真正让百姓过上了较为富足安宁的日子,因此而深怀敬意。当然,对于太上皇后期的奢侈,我的确有所修饰。可我依旧认为,太上皇之功,远迈其过。”
林如海闻言,沉默稍许后,叹道:“若非你果真这样想,又怎能入得了太上皇之眼?只是,你若果真这般作想,将来入了仕途,必然寸步难行。你的想法本也有不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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