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五黄六月,无人使唤,父母又年老,所以亲身来送,忽遇三位远来,却思父母好善,故将此饭斋僧。
如不弃嫌,愿表芹献。”
唐僧道:“善哉,善哉!
我有徒弟摘果子去了,就来,我不敢吃,假如我和尚吃了你饭,你丈夫晓得骂你,却不罪坐贫僧也?”
那女子见唐僧不肯吃,却又满面春生道:“师父啊,我父母斋僧,还是小事,我丈夫更是个善人,一生好的是修桥补路,爱老怜贫。
但听见说这饭送与师父吃了,他与我夫妻情上,比寻常更是不同。”
唐僧也只是不吃。
旁边却是恼坏了八戒。
那呆子努着嘴,口里埋怨道:“天下和尚也无数,不曾像我这个老和尚一般!
现成的饭到了嘴边,竟然不吃,只等那猴子来,才吃!”
他不容分说,一嘴把个女子拱倒,就要动口。
只见那孙悟空自南山顶上,摘了几个桃子,托着钵盂,一筋斗,点将回来,睁火眼金睛观看,认得那女子是个妖精,放下钵盂,掣铁棒,当头就打。
唬得个唐僧用手扯住道:“悟空!你要来打谁?”
孙悟空道:“师父,你面前这个女子,莫当做个好人,他是个妖精,要来骗你!”
唐僧道:“你这猴头,当时倒也有些眼力,今日如何胡乱说话!
这女菩萨有此善心,将这饭要斋我等,你怎么说他是个妖精?”
孙悟空笑道:“师父,你那里认得。
老孙在水帘洞里做妖魔时,若想人肉吃,便是这等,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
有那等痴心的,爱上我,我就迷他到洞里,尽意随心,或蒸或煮受用。
吃不了,还要晒干了哩!
师父,我若来迟,你定入他的圈套,遭他毒手!”
那唐僧那里肯信,只说是个好人。
孙悟空道:“师父,我知道你了。
你见他那等容貌,必然动了凡心。若果有此意,叫八戒伐几棵树来,沙僧寻些草来,我做木匠,就在这里搭个窝铺,你与他圆房成事,我们大家散了,岂不如此?
何必又跋涉,取甚经去!”
那唐僧原是个软善的人,那里吃得他这句言语,羞得个光头彻耳通红。
唐僧正在此羞惭,孙悟空又发起性来,掣铁棒,望妖精噼脸一下。
那怪物有些手段,使个“解尸法”,见孙悟空棍子来时,他却抖擞精神,预先走了,把一个假尸首打死在地下。
唬得个唐僧战战兢兢,口中作念道:“这猴无礼,屡劝不从,无故伤人性命。”
孙悟空道:“师父莫怪,你且来看看这里边都是什么东西。”
沙僧搀着唐僧,近前看时,那里是甚香米饭,却是一堆拖尾巴的长蛆;
也不是面筋,却是几个青蛙、癞虾蟆,满地乱跳。
唐僧才有三分儿信了。
怎禁猪八戒气不忿,在旁说道:“师父,说起这个女子,他是此间农妇,因为送饭下田,路遇我等,却怎么栽他是个妖怪?
哥哥的棍重,走将来试手打他一下,不期就打杀了;怕你念甚么紧箍儿咒,故意的使个障眼法儿,变做这等样东西,演幌你眼,使不念咒。”
唐僧自此一言,就是被气到了,果然信了那呆子撺唆,手中捻诀,口里念咒。
孙悟空就叫:“头疼,头疼!莫念,莫念!有话便说。”
唐僧道:“有甚话说!
出家人时时常要方便,念念不离善心,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怎么步步行凶?打死这个无故平人,取将经来何用?你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