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去卖房子吧,反正七月的北市也是最令人烦躁的,就和两年前一样当去度个假散个心。
她应该结束学业了?所以回来了。
第二天萧津渡就到,但是到家一趟他就又出去了,一整天待在荣晟公司玩,没有回家。
萧津渡把自己这种状态归类为近乡情怯,他不否认来这里其实本质目的是想见她,但此刻确实又害怕见她。
见了她如果她问,为什么要卖房子?他怎么说?
他有点词穷,让他说因为“你在这,我卖了”,他说不出口,不愿意。
他不愿意哪怕是一片竹叶的重量落在她身上,让她觉得他还在怪她,竹叶锋利,她肯定会敏感地难过的。
在荣晟公司骗吃骗喝一整天,搞得荣总都很好奇了。
“你不是最看不起我这个公司吗?怎么的,心思反水了?”他叠着二郎腿美滋滋地问,最近心情好,公司好几部制作都比预期收益好。
萧津渡倒在沙发里,手里晃着根燃了一半的烟,“你们公司最近有个电视剧,讲两个人分手了破镜重圆的。”
“有吗?”他想了想,“哦,那是那个女主角带着孩子跑了又回来了。”
萧津渡眉头一皱,“孩子。”
“对啊,这不就牵扯不断了吗?”
萧津渡没再说话,他连甘望舒的手都没牵过,最多就是握一握她的手腕,还有,趁她喝醉亲过她一口脸颊。
那会儿过的什么神仙日子,想想这两年真是山河日下。
“你最近还看上电视剧了?可见萧总这生活啊,真是退化到远古时期了。”荣晟乐得不行,“要不你先别走,一会儿我约几个制作人吃宵夜,给你带几个小明……”
还没说完,萧津渡就放下搭在膝盖上的二郎腿,拿起车钥匙,头都不回地走了。
“哎,你不吃了?”
已经深夜十一点,沪檀林的私道点着灯,挺直的路灯蜿蜒环绕着两座院子,看不太清人的脸但是萧津渡在门口的时候确实看到前面有个女孩子在散步,那条略眼熟的羽毛裙子在盛夏晚风里飘着呢,她伸着懒腰在望天。
可爱。
听到车声回头,他在车里和她隔着十几米模糊对视,很快他的车子又转入了大门。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车子停下,烟又续上了。
萧津渡能感觉到自己一想到她就抽烟抽个不停,以前有时候三两天摸不到一根,自从和她分开,这两年都抽出病来了,动不动会咳嗽一声。
有点饿,回了家,这边在管着屋子的阿姨给他下了碗他指名道姓的蟹黄面,但他吃了两口就觉得没胃口,靠在餐桌安静透过窗户望天。
烟又摸起来的时候,阿姨刚好进餐厅关窗,外面下雨了。
“少抽点,你老咳嗽。我把窗关了,你又不喜欢一屋子烟味儿。”
“那您开着吧,我看看雨。”
萧津渡盯着那丝线一般零零落似乎无止境的雨丝,手里捻着一根烟确实没抽了,但是也没丢下,他知道自己也许一会儿还是会放嘴里去。
人有时候真是奇怪,明明能完全主宰自己情绪的也只有自己,但是人却也是最左右不了自己情绪的人。
说生活在变好吧,不可否认,他觉得自己颓废的时间比去年少多了;说不想她了吧,他也确实没再平白无故就跑纽约去;说想把房子卖了彻底一了百了吧,也确实是来了。
但是人现在在隔壁住着,说就这样简简单单来了又走,他又觉得有点看不清以后的路,卖了房子之后呢,余生似乎开始,完全没意思了。
17年遇见她的那个下半年,他过得别提多快活了,甚至在18年她上美国出差那一阵子,他也是很快乐的生活很有盼头,每天都在督促那个小汉奸赶紧悬崖勒马。
所以眼下搁这惆怅什么呢,萧津渡算是在这万千雨丝中悟出来了,他觉得余生没有快乐了。
没了她简单干脆,没房子轻轻松松,甚至这个房子卖出去会比隔壁的容易,不需要挑户主了,但是他以后就真没什么快乐可言了,这两年还能靠偶尔去美国看看她续命,以后呢……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夜,览市三十左右的气温降了好几度,清早满地的春风。
萧津渡一如既往地在门口私道跑步,说是跑步其实只是散步,简单跑了一圈后就慢条斯理走着。
绕着两个园子走了三圈的时候,终于在清早九点左右在隔壁园子门口蹲到一辆车子沿着一簇茂密竹林开出来。
还开那个破玛莎,虽然好像不是同一辆。
萧津渡烦这个车牌子,和爱那个人一样持久。
偏头看去的时候,那车子里的人隔着一个驾驶座也从车窗看出来了。
他穿着长T,风吹过贴着胸膛,能看到他胸腹上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
那张脸在苍翠的竹光暗影下依然过分的帅气,也依然棱角分明,给人第一眼就是瘦,明明以前是恰到好处的,不知道为何现在一眼就是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工作太多了,太累了。
当然,也只是思绪一秒的绽开而已,第二秒甘望舒的车子就来了一个急刹,她身子轻微地在昏暗车厢中晃了晃,双手紧紧捏住了方向盘,指骨一刹那就泛了白,脸色也铺天盖地般地煞白,全身冰凉,仿佛七月江南骤然调换到严寒的频道。
男人的脚步在两双眼对照的同一时间就从漫不经心中下意识地也慢了下来,或者说才两个步子而已就已经停下了,直视她。
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是分开半年后的2019年春节,大年初三在曼哈顿商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