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捂住发疼的肋骨。
萧津渡眼神闪动,垂下眼睫往那一块儿看。
也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他真心想要听的,他会不会担心她……
想了想,甘望舒又自作多情地说了一句:“无论这事,能不能顺利解决,我都会找机会,回美国,能走我就不再回来了,美国有我二哥,国内……没什么了。萧总如果可以,不要怪我小妈,愿意你就偶尔,顺便看望她一下,不看也行,她有保姆照顾……”
“或者,你要是生气,也可以跟调查组坦白说一些……说一些他们需要的话,固然我没跟萧总透露过特别的细节,但是我的蓄意,你知道的……最近为了我,甘氏总是在找萧安的麻烦,里里外外,我都对不起你,所以,你随时可以报复我,你的话有利于他们给我定罪,我不会怪你,是我欠你的。”
不知为何明明是想跟他说一些好话,觉得他或许,有可能担心她,所以想告诉他自己后续的安排,但是说着说着却又变成了这样的利剑,刺向了彼此。
最后,她在他锐利如冰的眸色下,点点头,“我理解你的感受,如果是我,对一个人如此好,好到这一步,好到最后,他姓萧,是那个我这辈子最不想有交集的人,我也会恨透了你,会崩溃,嗯,会的,对不起。”
雨有些大了,她说:“谢谢你等我到这么晚……”等她一年……
话罢她转身,又拖着微微瘸着的腿往前走。
漫天雨幕似刀似箭,似银针,萧津渡觉得心口千疮百孔,鲜血直流,分不清是真相被一个个字肢解铺平,血淋淋地躺在眼前;还是她说,让他跟调查组坦白,报复她,解恨;或者是她最后转身踉跄走出这一年岁月的身影。
他只觉得喉咙里的血几乎要涌到口中了,腥味在唇齿间弥漫,胸口痛得几乎要昏厥。
“上车。”他看着她半瘸的腿,脑中恍恍惚惚都是在美国医院里她半夜疼醒的样子,所以沙哑地吞吐出两个字。
“谢谢,不麻烦了。”
她没回头,在雨中走远了,脚步很慢,但是走着走着,也远了。
萧津渡的白衬衣湿透,指尖淌水如泉生硬如冰封的时候,她已经走出了车灯所照射的范围,彻底远离了他的视线。
大雨如潮落,这场相遇是穷竭心计也好,是虚伪矫饰也好,反正结局也算光明磊落了。
雨水将过去三百多个日子里的丝丝缕缕一一扯断,东流而去。
第46章 他还是怕她有事。
凌晨三点, 北市不断发布暴雨预警,这座古老的城市仿佛下一秒要随风流逝。
萧津渡一夜下来做了无数的事,工作, 喝酒,看电影,玩游戏, 健身,也试着躺下睡觉, 就是没有一件事做得成。
最终在三点半时分, 他把一个律师叫到漓园。
茶室被雨声灌满, 光写锦鲤在水中几乎要游上岸。
律师坐下喝了两口热茶,解释:“看最后他们掌握的证据,今晚等到半夜放人明显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不能说就没事了, 现在人应该还是无法出境的。”
萧津渡端着茶喝,“如果定下来呢?多严重。”
“如果甘氏这36亿案子真的是她一手炮制,且有完整的证据链的话, 就算挺严重的那一挂了……”
萧津渡放下茶杯, 往后徐徐靠上了太师椅。
律师离开, 一会儿又有人来。
萧津渡一晚上到天亮见了三个律师, 得到的最好的结果是,证据应该会不足, 律师揣测她应该不会把自己陷于泥沼之中, 就算要报复也不应该让自己受牵连, 调查组如果只有一丝证据也无法真的将她整个扣住, 左右就是一阵子出行不便罢了。
萧津渡觉得有道理,他也不相信她这么傻, 他相信她会做,也许气昏了头会不惜一切去报复甘氏,但是她一定不会让自己也掉入漩涡之中……
同归于尽算什么报仇呢。
一定不会的。
天亮了,阳光穿过雨幕洒在水池之中,锦鲤在水中快活地穿梭。
岸边的人,一夜没睡,思绪、目光、精神都沉沉如暮霭,混混沌沌地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一夜不睡见那么多律师,为什么要去管她,管那个……他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认识,从来就不认识的人的死活。
甘氏的女总,是死是活,关他什么事。
他去休息。
身子连续不舒服了三天,萧津渡都没怎么去公司,去了也一会儿就走了,回了家,喂鱼,睡觉。
他这辈子都没像这几天一样一天能睡那么多觉,就差二十四小时躺着了。
醒来的时候摸摸手机看看消息,那位替他在为这件事跟调查组走动的律师在第三天清晨给他来信,说大概率没事了,甘家二公子甘衔清前天从美国回来,这两天进出了几次招待所,甘望舒只是昨天再去了一次,没多久就出来了。
就在今天早上,四点,那会儿刚日出,她随她二哥登上了赴美的飞机,飞机已经顺利起飞了。
萧津渡靠在床头,在乌黑的房里,看着手机上那前前后后不算长的一段信息,心口积郁了几天的沉闷好像疏散开了。
他躺下,丢了手机,扯上被子闷住自己,在大白天的昏黑室内里继续睡觉。
第二日到公司开会,特助跟他说:“早上来了一个给您的快递,同城寄来的,我给您放到办公室去了。”
萧津渡脚步微顿,拐到办公室,一眼看到桌上放着的一个看着外观普普通通没什么奇怪的黑色纸盒。
他走近,随手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