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清漪还记得，那次家里来了客人，床不够睡了，就临时为她搭了个上铺，可爸爸却怎么都不放心，怕她睡着时从上铺掉下来，就在那边忙活，又要给她加个挡板，又要在床边拴上根绳子，简直拿湛清漪当三岁小孩子似的，直到现在，只要想起爸爸那认真的样子来，湛清漪都忍不住想要笑，跟着就泪流满面。

“我知道了，爸爸，我会的，”湛清漪眼里含着泪，轻声笑，把脸埋进爸爸掌心里，“爸爸，你也要好好的，别让我放心不下……你等我安定下来，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我要照顾你，永远照顾你……”

湛树华轻轻抚摸着她乌黑的秀发，连连点头，“等着呢，等着呢……”

清波一个大男孩，不太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就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他们父女两个傻笑，“还有我呢，姐姐，一样，一样，哈哈，哈哈！”

电视里，主持人正抑扬顿挫地宣布，“让我们一起进入倒计时，共同迎接新年的钟声！十，九，八，七……”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一家人早早就起来，向左邻右舍拜过年，湛树华就留在这里，等小辈们来向他拜年。因为湛家是后来才搬过来的，在本地其实也没有多少亲戚，九点钟过后，家里就安静下来，湛清漪姐弟俩陪着爸爸在家聊天看电视，倒也很自在。

不多时，门铃声又响起来，清波叫着“来啦”，蹦跳着去开门，跟着欢快地叫，“程哥！”

程沧海来了？湛清漪怔了怔，倒是没想到他还会来---其实他们之间又没有弄到生死不容的地步，人家怎么可能不来。

好久不见，程沧海瘦了很多，眼睛也没大神，看到湛清漪，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先向湛树华打了个招呼，“湛叔叔，新年好。”

“都好，”湛树华慈爱地笑笑，“坐吧。”

程沧海摇摇头，“不了，湛叔叔，我还要去见几个朋友，就不多坐了，您多保重身体，等天暖和一些，我再带您去医院检查检查。”他对湛树华的身体一向很上心，即使跟湛清漪之间闹得很僵，他也没有把气出在湛树华身上，单从这一点来说，他算得上是有担当的男人。

看出他的坚持，湛树华也不强留他，“好吧，那你有空来家坐坐，清漪，送沧海出去。”

湛清漪点点头，“程哥，我们走吧。”

程沧海点点头，也不看她，两个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出了家门，湛清漪停了下来，“程哥你慢走，我不送了。”

可她话才一说出来，程沧海反倒停了下来，回过头直盯着她的眼睛，“清漪，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湛清漪不禁一愣，“决定？决定什么？”

程沧海看着她，突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目光已经转向别处，“都到了今天这一步，清漪，你何必跟我装糊涂，你跟黎子阳在一起，已经决定了，是吗？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是吗？”换句话说，别人再也没有机会了，对吗？

湛清漪的脸色有点发白，尽管不想跟程沧海谈论这个问题，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程哥，我没有要跟你装糊涂，我只是觉得，我已经跟你把话说清楚，那我无论跟谁在一起，都不用向你交代，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