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籍如他自己所言的那样,脾气并不太好,他这辈子的好脾气与温柔全用在了邰山雨那里,连对儿子的那一星半点的温柔,都是冲儿子是邰山雨辛苦怀胎生下来的。
当地方上带血的奏报呈到大业殿时,谢籍沉默无语地坐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暴雨摧城前天空,乌云滚滚,其间不时炸起的电光。“天子一怒,伏尸千里”从来是一句充满血腥的典故,张煚欲劝,满朝公卿欲阻,却谁也没能拦住谢籍诛连九族的御题朱判。
暴雨摧城时,谢籍怒火还没消去,便闻有老臣在雨中跪拜,求他收回成命。谢籍只当没听见,哪怕心腹元成安说“老御史年事已高,体弱多病,恐经不得秋雨肃杀”,谢籍也依然听若未听,闻若未闻。
及至批完奏章,谢籍也没有过问那怕一个字,最后还是张煚过来,叫人把快不省人事的老御史抬到太医院去,张煚自己则登上台阶问宫人:“陛下何在?”
“回张相公,陛下往徽猷殿去了。”
后|宫是张煚这样的外臣不能踏足的地方,张煚便进了大业殿就座,并叮嘱宫人即去徽猷殿一趟,请天子来大业殿。宫人去倒是去了,不过谢籍什么准话也没给,哼也没哼一声。
“九哥。”
“山山也要劝我放过他们?”
邰山雨摇摇头:“不是,我还捐了银呢,也是恨的。但你看看阿岩,他才多大,什么也不知道,成天就知道傻吃傻睡。想来世间孩童多如此,是以,纵使父母罪孽无可恕,稚子何辜?”
事实上,邰山雨觉得那些敢于向赈灾银伸手的人,死一万次都不为过,但诛连九族却不是必需手段,这个时代下,家里的滚下来就滚下来,她都被自己的情绪给惊着了。
她也同样惊倒了谢籍:“山山莫怕,我并未生气。”
只不过是同样怕失去眼前人而已,显然他们在一些观念上根本无法契合,这样的不契合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不必去看他人,只需想想彼此之间沟壑越来越深越来越宽,再想想邰山雨性好自由,心存遍游四海之愿,便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邰山雨没有再提赈灾银一案,谢籍也适当听取了一小部分朝臣的意见,从中取了个折衷。他们都很默契的各退了一步,一切便又如旧,但好像还是有细微的转变发生。
比之从前,他们对彼此都似乎带出点小心翼翼。
“九哥,你不爱我了吗?”
谢籍:……
“你会有别的小妖精吗?”
谢籍瞪着眼睛不按理出牌的小混蛋:“爱爱爱,不会有!”
邰山雨:我就知道娇娇地发嗲和嗔嗔的耍赖依然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