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北地多难,民多艰。兄长必临而知其实情。然古君居幽并得天下者比比皆是。远如轩辕有熊之迁,近如后氏光武之动,皆以此为成势也。天下势不在一时之尽,万物不求一世之功。此临百年而制万里之能也。
兄长如欲以卑身见大势于天下,当三年成粮二百万,马三千,弓步之行及周转之车数万。方才有对以天下。并州盛炭而弱粮,此兄图谋而诚以待之者也。
流水工作,百业之首。今商贾多行上郡以图厚利,弟以为,此富厚之势所在也。今无论唐氏史氏,亦或田氏王氏。皆欲图利而矗世家之威而持天下话语之权也。
兄长尝叹天下龙凤与狗彘同生,可以见走犬之徒甚盛而才德之士甚稀缺。兄长节事不曾见大而自卑见小而自傲,如此是明主之启,而待人之利也。”
石墨放下简书,深吸一口气,继而眼空于前,很久才回过神来。上郡形势虽非死地,但是幼弱如虫也必然会受到威胁。许牧张予各制一方,图谋不轨已是长久之事。且石墨未来之时,史家因垂信于朝堂而得稳固于幽并之间,如朝堂微弱,天下还有何人可以庇佑?门生党徒不过蝇营狗苟,君有势,虽门高万丈,人皆不辞辛劳努力攀爬。君无势,墙不盈尺,无人问津。
参平肃幘之乱而得功名之人,皆因无势力,为朝堂所拉拢。并州高责,江东丁略,瞿川裴益,荆州徐偃等。
高责者,年少好勇力。少为边患所扰,请命父母以往挑贼。父母恐不逮,不令用力,其趁夜偷袭,以三人杀二十,擒七人,名震边远,威震内外。年长及冠,尝痛恨时政,然无良才与谋。直到鲜卑乱,肃幘生,方才得朝堂征召,以武力震慑鲜卑乌桓。天下士皆欲谋地位以成家业百代,然而皇帝派强有力的督军监军祭酒往来监管军情,有得势者,不过封都伯司马县吏长史,无家室者,更惨于此,有人欲图一步登天不得竟终身藏于皂吏,心灰意冷,终身不出。责则因作战勇猛,好武艺而闻名于军,加之身高丈许,力可杠鼎。人皆称以为古之恶来,项籍再世。名闻于皇帝,方才得到垂青,入得千重关,鲤鱼过龙门,受任北军教习都伯,为北军新兵之长。
幽州白元涉,闻青徐肃幘败,受降十余万,日益骄横,不顾州郡拉拢警告,大肆掠夺得苗之民,命民之口食皆为军马之粮。青州连续重创无以为继,人相食。皇帝见青州弊政,且又有鱼盐之利阻于山势缔结,恐肃幘残部往来掠夺,请议朝堂之政,问何人可出镇此乱之乱地。
关陇世家以为此地民心未安,当以近臣有能力者往镇,至于何人……起码符合关陇世家的利益,尽管关陇世家的影响相对弱小,不过目前方定,党锢复生,朝堂并没有很多世家子弟持要政。
外戚以为此人当出于贾氏世家,朝堂新胜,民力方复,正应兴盛皇帝身边的临近势力,以图再复武帝之威。
朝中有贫寒得势者以为,皇帝历十余年辛苦所成书院,不应就此不提,应该重新兴盛起来,比如派有能之士往镇青州,以表朝堂重用人才,决心对抗的用意。
唯有三公,默而不语。帝敲案问,则说之以春秋,晓之以大义。实际上并无任何建议见解。比如老司徒何典,历二世之公位,三公轮流做了一遍,也做过宗正少府,反正这三公九卿他占了四分之三。年已七十余,老眼昏花,然仍因家族之势,坚受任用,坐于朝堂之上,表意图正朝堂之德,风天下学子。实际上,其家族才是受益者,其做三公,其子为司隶校尉,总览出入洛阳的一系列军粮车马,走轲舟船,行楼御马,无所不察,又因三公立之于德,天下欲求官属者,皆学于官学三公,故而根基稳固,门徒天下。天下见肥厚之利,当然要多结交,以求他日往来顺畅。何氏门徒三千,官属五百,公历二世,子孙成柯。
萧统叹于书道:“当世之势,虽复杂,然清澈见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