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喜欢吃韭菜鸡蛋馅的包子,今天早上,云氏厨娘就做了最新鲜的韭菜馅包子,绿莹莹的韭菜被笼屉蒸过之后,就有淡绿色的汁液染绿了薄薄的包子皮,咬一口汁水四溅,最是鲜美不过。
云琅一连吃了三个热包子,才发现儿子一口没动,就笑着用手擦拭掉刚刚咬包子的时候溅到儿子脸上的包子汁液,拿了一个包子塞儿子手里道:“这世道没有几件事能让你心想事成,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叫做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更何况你这不算不如意。
多吃点,耶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有美食才能让我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吃饱了之后,耶耶就觉得这天下间就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耶耶。”
云哲这才大口的撕咬起包子来,瞅着父亲的眼神也变得清澈坚毅了许多。
早餐桌上只有这对父子,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的云动对母亲道:“我要去耶耶那边吃。”
苏稚怒道:“你耶耶跟你兄长说事情呢。”
云动道:“男人的事情吗?”
苏稚道:“是啊,男人的事情。”
云动大声道:“既然是男人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群妇人坐在一起?”
说罢,就抱着自己的粥碗,来到父兄的餐桌上,将米粥放在桌子上,瞅瞅父兄,学着他们的模样咬一口包子,再看看这两个人。
云琅并不因为小儿子过来了就停止跟大儿子探讨皇帝。
“陛下其实已经不能算作一个人了,他本身就是权力的象征,权力的本质是什么?
从字面上解释,权为权衡,是衡器;力是力量。权力,是平衡的力量、平衡的能力。
人为了更好地生存与发展,必须有效地建立各种社会关系,并充分地利用各种价值资源。
这就需要人对自己的价值资源和他人的价值资源进行有效地影响和制约,这就是权力的根本目的。
但是权力也是人类社会维持运作的必然手段。当权力作为力量的正当性失去后,往往会蜕变成**裸的暴力。
陛下现在手中掌握的权力其实已经随着他本人的变化而发生了一些蜕变,正在从衡器,变成一柄长刀。
我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这柄长刀终究会染血的。
我同时还相信,长刀染血的过程不可逆转,长刀最终一定会变成一柄屠刀,这世间的所有人,都将是这柄屠刀下待宰的羔羊。”
云琅说的话有些深奥,尽管他已经说的深入浅出了,对于年幼的云动来说依旧太深奥了。
云哲吃掉最后一口包子,缓缓地点头道:“孩儿明白了,以后再面对陛下的时候,会把他看成是一个衡器,一柄刀子,不会再把他当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看。”
云琅笑道:“历朝历代最靠近皇帝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任何人都概莫能外。
任何认为自己已经掌控皇帝这头猛兽的时候,恰恰就是他将要被吞噬的时候。
儿子,你一定要记住,皇帝就是一头需要你喂养的猛兽,他不像老虎大王一样会因为相处的时间长了,就会把你看成同类,对你产生依赖之情。
皇帝这头猛兽不同,他是永远都喂不熟的一头猛兽,只要他开始嗜血了,不管是谁都会被他吞噬掉。”
云哲听得连连点头,云动也有样学样,也跟着点头。
云琅嘿嘿一笑,就拉起小儿子的手道:“终于被耶耶抓住了,今天你休想逃出耶耶的手掌心,一整天都要陪着我。”
云动笑嘻嘻的假装发力挣脱,见不能达到目的,就仰起头对云琅道:“耶耶,我在山里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一座温泉!”
“哦?”
“温泉里有好多不认识的妇人在里面洗澡,我往里面丢土块,她们居然骂我,我们今天去教训那些妇人一顿可好?”
云琅疑惑的瞅瞅站在边上一张脸变得通红的苏稚,轻声道:“下手轻一些,莫要给打傻了。”
别人家挨打的孩子总会哭叫两声,云动偏偏就与别的孩子不同,明明被母亲抓着耳朵,他依旧笑的很开心,对将要到来的皮肉之苦毫不在意。
云哲站起身对父亲道:“孩儿进宫去了,今天还有一些奏疏没有整理出来。”
云琅目送解开心结的儿子扬长而去,就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舒坦的伸了一个懒腰,抬起脚准备放在老虎大王的肚皮上,才想起老虎大王跟着阿娇去了长门宫。
阿娇的脚正踩踏在老虎大王柔软的肚皮上,老虎大王很想去用爪子去抓阿娇袜子上绣的那两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几次都举起爪子了,每一次都放弃了。
阿娇的脸色阴沉,并不是因为长门宫被人拿走了一大半,而是自己的闺女蓝田居然哭诉着说自己不嫁了。
“收起你的死样子,云琅远比你想的开通,他这人啊,只要有目标了,一般就会把达成目标当做第一优先要做的事情,至于付出一点财产,权力,他是不怎么在乎的。
财产,权力这东西其实就摆在那里,只要我们想要,就一定能拿到。
我阿娇的女儿要是因为一点权力跟资财就变得萎靡不振,那才丢我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