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云琅准许他们的孩子进城求学。
夏侯静跟瑕丘江公这两个老贼留在凉州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招揽来数量更多的年轻学者。
论到教书育人,并不是越老越好,而是越年轻越好,尤其是在凉州,没有一个好身板,基本上无法在应付艰苦的生活环境的同时承担教书育人的重任。
凉州刚刚从蛮荒中走出来,这时候的凉州,基本上不提什么出人才,只要能让更多的人识字,就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文化从来都不是廉价品。
相反,他是昂贵的奢侈品,老师不便宜,书本不便宜,笔墨不便宜,时间成本更是昂贵的。
在农家,每一个劳力都是珍贵的,大部分人家都没有供养一个半大的男孩子不干活只读书的能力。
而且一旦错过少年时期的农活培养,就成不了一个合格的农夫,以后只能依靠他读过的书来生活。
这是一种冒险,偏偏,大汉的农夫是最没有冒险精神的一群人,他们更多的讲究生于斯死于是。
让自家的孩子脱离农活成为读书人,这需要他们的父母有足够的眼光跟毅力。
相比之下,羌人就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性子,多年的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让他们对土地没有太深的眷恋。
读书是一种生活,放羊同样是一种生活,毫无疑问,放羊太艰苦,也太危险,比不上读书安全,轻松。
唯一的缺点也很头痛,这群羌人不是读书的料子。
云琅见过夏侯静教羌人孩童的模样,好多孩童宁愿撅着屁股挨夏侯静手里的藤条,宁愿打着赤膊在烈日下给院子拔草,也不愿意在沙盘上写那些难以理解的符号。
这对夏侯静心性的修炼应该很有帮助!
“这些孩子认识一些字之后,君侯就把他们招揽进军伍吧,他们不是读书的材料,却是上阵厮杀的好苗子,尤其是认识字之后,很容易成为底层军官的人选。”
夏侯静来找云琅喝茶,喝茶的间歇就很自然的提出了要求。
“他们还记得自己是羌人吗?”
“再有两年就会彻底的忘记,老夫给他们起了汉家的名字,告诉他们祖宗到底是谁,还给他们教授了祖宗的丰功伟业,还不准任何人在他们面前提起什么羌族。”
云琅很满意,点点头道:“给他们的屁股烙上我汉家印记,让他们临死是都认为自己是汉人,有死后也要埋进汉家坟墓的觉悟之后再说进入军队的事情!”
夏侯静微微一笑道:“这很容易!”
“夏侯先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吧?”
“君侯为何要撵老夫走呢?”
“我怕你骂我。”
“哦,这样啊,等人多的时候再骂,现在只有两人,君侯羞刀难以入鞘的时候,说不定会拿老夫泄愤。
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请讲。”
“老夫的弟子梁赞在右扶风任上颇受排挤,如今岌岌可危,君侯能否施以援手?”
“不能!”
“为何?”
云琅叹口气从桌案上取来几封信递给夏侯静道:“董公,董仲舒来的信,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一次比一次凶狠,现在,已经开始威胁我了。
他警告我说,如果我继续在凉州旗帜鲜明的支持你谷梁一脉,他让我作好接受损失的准备!”
夏侯静笑眯眯的道:“君侯不会退缩吧?”
云琅冷笑道:“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事情一旦做了,就永远不后悔。”
“既然如此,君侯为何不对梁赞施以援手呢?”
“不是不救,而是你那个弟子的胆子太大,敢骂董仲舒是国贼,这句话我也很想骂,我到现在都不敢骂。
董仲舒现在还没有出手,只是一群徒子徒孙出手,他要是连这些人都没法子应付,那就是自寻死路。”
夏侯静笑呵呵的道:“年轻人嘛,脾气暴躁一点还是可以原谅的,难道只允许董仲舒的门徒骂老夫是匹夫,就不允许老夫的弟子骂他是国贼?
梁赞这孩子我还是了解的,他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性子,应该会有后手化解纠纷。
不过呢,到底是年轻人,做事没有底数,君侯在后边托一下也是以策万全。
这孩子是料理老夫身后事的人,不敢出岔子!”
云琅想了一下道:“夏侯先生可以写信给曹襄,向他求助。”
夏侯静听云琅这样说,立刻站起身,来到云琅的桌案边上,铺纸研墨一挥而就,一篇辞藻华丽地信就已经写好了。
然后就眼巴巴的看着云琅。
云琅摇摇头,在信上用了自己的私人印鉴,夏侯静这才将这封信装进了一个牛皮筒子,小心的用火漆封好,毫不客气的唤来了云琅的家将,命他找人用最快的速度送信去长安。
送走了夏侯静,云琅沉吟良久,在一张纸上写道:“已经欺骗了,此事无可挽回,既然你们师徒情深,那就把真相隐瞒在心底,直到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