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还在不断地落下,石羊河开始变得浑浊,即便是围绕着独石城的护城河水,也变得浑浊不堪。
泥石流开始流淌进石羊河了。
当护城河里开始出现淹死的羊的时候,云琅终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山里面的灾害一定很可怕。
“命武威郡守准备粮食,准备物资,扎帐篷,派衙役,军队入山救援。”
云琅无可奈何的对司马迁一干属下下达了救灾令。
新来的武威郡郡守赵毅连忙道:”君侯,山里全是羌人,并无我汉人在内。
而且,羌人在这片土地上繁衍了数百年,面对这样的灾害还是有应对之法的。”
云琅道:“那是以前,以前的时候这片土地上没有管理者,羌人遇到困难只能自己扛。
现在,我们是管理者,既然从人家身上收取了重税,那么,就有义务去帮助他们,让他们从心里觉得有人管理跟没人管理有很大的区别。”
“君侯要收买人心?”
云琅苦笑一声道:“这是我们的责任,去吧,如果觉得以州牧府的名义救灾有问题,就用陛下的名号去办。”
听云琅这样说,武威郡守赵毅这才领命而去。
灾害远比云琅想象的重。
山洪在戈壁上狠狠的犁出了三十一条壕沟,最深的一条壕沟深答三丈。
新近才修建好的官道也被山洪冲毁了六处。
汉人眼看着就要收获的两田,也被山洪损毁了一千多亩。
石羊河几乎被山洪带下来的泥石流给淤塞了,好在这里的河道宽阔,石羊河才没有改道。
云琅瞅着眼前的满是巨石跟淤泥的河道,几乎认不出来这就是昔日风景秀美的石羊河。
欢快的只有夏侯静买来的那群羌人孩子,他们赤着脚在烂泥地里捉鱼。
夏侯静扶着一根木杖从烂泥地里走出来,见到云琅就指指身后的石羊河道:“这里的水利还是要修啊。”
云琅点点头道:“这才是一场不大的灾害,如果来了真正的大灾害,石羊河就会改道,这会危及到独石城。
真不知道这里人以前是怎么应对的。”
夏侯静笑道:“地广人稀,有什么好应对的,河水想改道就改道吧,人跟着过去就是了,反正就是一些烂茅草屋。
现在不一样了,你的城池已经修好了,汉人的聚居区也已经修建好了,这时候再让这条河水随意改道是不成的。
你的独石城想要成为西北重镇,就必须把这里整治的适合人生活,让人舍不得荒废,宁愿下大力气不断地整治这里才成。”
云琅没看见第一名詹,而夏侯静很习惯的站在一群汉人的最前面,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引来一群人附和。
斥退了那些汉人农夫,云琅瞅着夏侯静道:“你怎么成了移民的领袖了?”
夏侯静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云琅点点头道:“这对你来说,还真的没有什么难度。”
“君侯想要让凉州变成自己的老巢,那么,控制人心是必然之势,而君侯自己还不能去做这样的事情,由老父出面岂不是更好?”
“你已经在这样做了。”
“总比董仲舒派人来做这件事要好。”
云琅想想也对,夏侯静现在捏准了自己的脉门,做的事情看似都是在为云氏着想,实际上在为他自己做打算。
还利用刘彻的存在,逼迫云琅不得不捏着鼻子认同他的做法。
不过,云琅并不生气,有梁赞在,夏侯静今天做事有多么努力,将来云氏在凉州的根基就有多么坚固。
由此看来,在这个世界上,谁的布局早,谁就能占到最大的便宜。
“长门宫对建立学堂跟药房很有经验,也非常的有诚意,夏侯先生为何不去争取一下呢?”
“你是说,准备将学堂与药铺绑在一起?”
“对啊,阿娇贵人这些年之所以被百姓尊称’国母‘,最大的原因就是,长门宫舍得拿出三成的收息来供养这些学堂以及药铺。
百姓家的孩子们上学堂,自家人看病都托赖长门宫,都说那是阿娇贵人省下来的钱粮,专门为百姓做好事。
这么多年做下来,陛下都不敢轻易针对长门宫。
我觉得我们凉州也应该有样学样。”
夏侯静轻笑一声道:“梁赞在长安正在筹备这件事,前日来信说,他已经有幸拜见了阿娇贵人,贵人对凉州办学,开药铺很有兴趣。”
云琅微微一笑,郑重的向前一步朝夏侯静拱手道:“如此,这石羊河堤坝,以及河边的水利,就拜托先生了。”
夏侯静摊开手道:“没有人手,没有钱粮,你让老夫如何办成这样的千秋大业?”
云琅指指远山上的冰雹道:“山地羌人遭了大难,某家已然派去了衙役,军士入山,接那些遭灾的羌人下山,想来先生很快就会有人手了。
至于钱粮,武威郡守自然会调拨下来。”
夏侯静愣了一下,指着云琅道:“下山的羌人还能回到山上去吗?”
云琅摇摇头道:“他们失去了牛羊,回不去了。”
“他们如何生活呢?就靠给官府做工?”
“没错,官府的事情做完了,还可以给商贾,富户做事情,这个地方,所有的人都有家产,这是不合适的,总需要一些一无所有的人来做工。”
夏侯静沉默良久,抬起头看着云琅道:“君侯好毒辣的绝户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