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人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兰英,兰乔很快就收拾好了,这时候不知为何,兰乔不说话了,就连一向话最多的兰英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趣。
从明天起,他们就要投入到一种未知的生活状态中去,没人能够保证他们可以平安的抵达长安……
狗子坐在帐篷口,因为云彩的缘故,天上没有星星,只有浓的化不开的黑暗。
两里地以外的老女人同样没有心思睡觉,她带着三条狗坐在帐篷门口点着一堆火,保护自己已经到手的财产。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狗子睁开眼睛,唤醒了兰英,兰乔,低声道:“想清楚,只要离开这里,我们就走不了回头路了。”
兰乔看看怀里的孩子点点头道:“我不想我儿子将来跟别的匈奴人一样要上战场。”
兰英反倒看的很开,张开双臂抱着狗子最后确认一遍:“在汉地,我们真的就不用吃野菜粥了?
真的有蜜糖给我吃吗?”
狗子紧紧的抱着兰乔道:“一定的!”
兰乔,兰英上了战马,狗子用绳子绑好绑腿,将所有的武器挂在自己身上,打开羊圈,羊圈里仅剩下十二只羊,在两只牧羊犬的驱赶下离开了牧场。
昨夜可能下了一场小雨,夏日里的草原碧绿的令人心醉,小河里的水清澈透明,蓝天如同一只巨大的锅扣在头顶,狗子取出指南针再一次确认了方向,然后就跳下土坡,高声的驱赶着羊群向南出发。
这一刻,狗子胸中隐隐升起一股子悲壮的意味,不过他一点都不害怕,毕竟这是在回家。
羊群被急躁的牧羊犬撵着一路向南,兰英,兰乔的战马也快速的向南走。
这又让狗子觉得很幸福,他很想把小狗子抱给脾气不好的家主看看……
云琅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何愁有永远的退出了权力中心,那么,狗子必定是被抛弃的命运。
两年时间,没有关于狗子的任何消息,如果说以前狗子还能依靠他与刘陵的一点微薄的情分活下来,那么,现在就完全不同了,不论是卫青,还是这次被皇帝重用的李广都没有打算轻易地结束这场战争。
皇帝在国内横征暴敛,为了凑齐他们所需的钱粮,牲畜,甲胄,已经做到了极致。
如果此战不能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卷,不论是卫青还是李广都只有自杀以谢天下这一条路了。
疯狂的皇帝,疯狂的将军,武装到牙齿的军人,云琅相信这一战对大汉与匈奴两国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大汉大胜,匈奴必然远遁漠北,大汉国内十年之内就可以不动刀兵。
如果匈奴大胜,那么,从战败的那一刻起,每一个汉人就要做好上战场的准备。
再这样严苛的环境下,匈奴人清除身边的汉人,就成了必然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刘陵不可能为了一个汉人,就放弃自己在匈奴人中间刚刚建立的威信。
杀死狗子对刘陵来说没有多少心理障碍。
平遮从外面进走进来,点燃了蜡烛,于是坐在黑暗中的云琅一下子就暴露在光明中。
“给李广军中的信件发出了吗?”
平遮施礼道:“已经发出!”
“给大将军的信递交给长公主府了吗?”
“已经递交了。”
“那就再递交一份,将救援许良的赏金从百金,提高到五百金!”
平遮犹豫一下还是拱手道:“一个弃子,家主不该这样做,无论如何许良都是绣衣使者,如果这样正大光明的救援,对云氏极为不利。”
云琅瞅着平遮道:“如果换成你呢?”
平遮站直了身体朗声道:“每一个家臣都有价格,如果家主救助平遮的代价超过了价值,而平遮在这个时候又会给云氏带来灾难,家主就不用理睬平遮的生死了。
平遮死而无怨,这就是平遮身为家臣的自觉,不能给家里带来利益的家臣,不要也罢!”
“这就是你父亲交给你的处世之道?”
平遮沉声道:“做大事者不拘小……”
平遮话音未落,脑袋上就重重的挨了一记重击,眼前金星乱冒的时候,有感觉到有无数只拳脚落在他的身上……
过了很长时间倒在地上的平遮不解的看着家主,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错。
云琅从地上捡起竹简,放在桌子上道:“今天给你一个教训,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云家的人论不起斤两。
别拿你父亲那套狗屁的阴阳论来跟我说大道理。
现在去办事,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办,狗子哪怕真的变成了一只狗,也要把他带回来。
事情能做的隐秘最好,如果做不到,那就不要遮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