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在破坏天子与百姓签订的契约,说明天子可以随意的从百姓乃至臣子手中夺取本应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阿娇楞了一下问道:“什么契约?我为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签订的?”
云琅叹息一声道:“这种契约其实是天子与百姓达成的一种默契。
天子护佑万民,百姓给天子缴税来回报天子,当天子不再顾忌百姓生死的时候,这种契约就会失效,就如同前秦,最终落得一个渔阳狐鸣啾啾,国祚倾頽。”
阿娇狐疑的瞅着云琅道:“这不是你因为心疼钱故意这样说的话?”
云琅摇头道:“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大汉的国祚永远传承了。只有如此,我西北理工的学问,才会不受干扰的传承下去,最后达到师门最愿意看到的样子。”
阿娇提起一个金丝笼子,随手丢给云琅道:“九岁的时候,我就与阿彘养过蝴蝶了。”
云琅笑道:“如此甚好,这说明陛下收回白鹿币并非出自上天的给他的压力,而是自发的行为。
贵人,陛下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微臣谨为陛下贺。”
阿娇叹息一声道:“世间善于见风使舵之徒,莫过如此,你总能把一些很恶心的事情,用一种极为高明的理由让他变得高大起来。
知道不,我宁愿你跟我争吵,也不愿意听你说这些违心之言,这让我很不舒服。”
云琅重新把金丝笼子放在栏杆上,看着那群吃饱了肚子,正冲着阿娇展翅开屏的孔雀慢慢道:“孔雀开屏正面看绚烂多姿,美不胜收,如果从后边看,就只能看到一个红艳艳的屁股。
贵人还是看孔雀开屏吧,莫要绕到后面去自寻烦恼。”
“孔雀开屏所为何来?”
“求偶!”
“这里没有母孔雀。”
“贵人的衣衫华丽至极,且色彩斑斓,这些公孔雀忧心贵人抢走属于他们的母孔雀,因此要开屏,做出一副威武的样子,让您自行惭秽的退争斗。”
阿娇无奈的道:“我没想跟他们抢母孔雀,也不想跑到后面去看孔雀难看的屁股。
阿彘是被逼无奈,他不愿意从百姓身上搜刮钱财,只好从你们这些有钱人身上搜刮了。
唉,你说的也对,为了让人看起来光彩夺目,一个个都争着抢着开屏,只是没人想到,开屏的时候固然很美,却忘记了这些羽毛原本是用来遮盖那个丑陋的屁股的。
你放心,阿彘以后不会这样做了,只要匈奴被消灭掉,他用钱的地方就不多了。”
云琅听阿娇这样说,心头的石块变得越发沉重了,也不知道刘彻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他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消灭掉匈奴?
莫说现在,五十年后,匈奴依旧非常强大。
一支纵横天下数百年的族群,那里可能会在一瞬间就坍塌!
以后,大汉国用钱的地方会更多,此时的刘彻还能爱惜百姓,等到草原上的战斗进行到白热化之后,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陛下这次被百官全体蒙骗,从今后,你们再想获得陛下的仁慈对待,就不可能了。
如果你有让受降城起更大作用的好主意,就赶紧把奏折呈上去,这是你最后弥补裂隙的机会。
陛下就是这样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你对他好,他就对你留情,你们既然对他无义,那就好好的感受一下他的无情。”
阿娇话音刚落,就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架精巧的短弩,对着孔雀群就扣动了弩机。
“嗖嗖嗖”三声弩箭离弦的声音响起,台子下面的两只孔雀倒了霉,一只被弩箭穿透了脖子,无力地倒在地上抽搐,另一只背上插着两支弩箭,在半空中翻腾一阵子,就再无声息。
事实证明,阿娇是真的很爱刘彻,她伤心的模样绝对不是假装出来的。
对于群臣蒙骗刘彻的事情,她非常的生气。
被人撵出了长门宫,云琅父女师徒三人就从小门回到了云氏。
幽静的小路两旁种满了麻,七月的麻已经长得很高了,在云氏与长门宫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篱笆。
云琅摘了一片麻叶放进嘴里,味道苦涩……或许,只有等到秋日收割掉这些麻,云氏与长门宫才能继续回复往日的模样。
“师傅,你说陛下会不会就在长门宫?”
霍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陛下不在,他在巡幸九原郡的途中,陛下想要亲自安排受降城的一干事宜。”
“您是怎么知道的?”
云琅回头瞅瞅长门宫叹口气道:“是阿娇刚刚告诉我的。”
霍光沉重的摇摇头看着师傅道:“不对,陛下应该就在长门宫!”
云琅皱眉道:“何以见得?”
霍光指着长门宫道:“弟子以前来长门宫的时候,宫墙上只有六个护卫在巡视。
每一次都是如此。
今日不同,持戈巡逻的甲士变成了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