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被放走的蜀卒,大多数都安家在成都附近,所以并没有逃归刘封阵营,而是纷纷抄小道,一路狼狈奔蹿,折返了成都,谣言传到吴、李耳中的速度,比刘封退至雒城的速度还要快得多。吴懿当场就惊了,急问李严:“是吾与刘封之仇,今无可禳避也,彼必欲族我等,奈何?”
李严说这事儿我早就料到啦,要么刘封死,要么咱俩死,终究难以共戴高天,并立此壤——黄公衡还诈称若肯拥戴刘封继位,使其得入成都,前事皆可不论呢,我从来就没有信过他的话。或许因为情势所迫,刘封会暂时羁縻、安抚我等,可是只要等他站稳了脚跟,必取你我项上首级啊!
所以于今之计,只有尽快设谋除掉刘封,并吞他的部众,然后上下一心,严守雒城、成都,则无论国家还是你我身家性命,才能有保全的可能性。
吴懿问:“计将安出?”李严就说了,我从前就有所布置,在中原地区广为散布相关是宏辅的谣言,计点时日,也该起到一定效果啦,即可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动摇其心,若能使他叛魏自立那是最好,即便不能,也希望能让他暂且后退,延缓攻势,所谓“养寇自重”是也。只待魏军一退,不必要太远,退至绵竹即可,则刘封当面之敌势稍缓,必然想要转过头来对付我等。而咱们就利用这个机会,假装被迫示弱,放其归入成都,然后设圈套取其性命……
于是即遣秦宓来说是勋。秦子敕进了魏营,一番侃侃而谈,被是勋全当马耳东风,但是秦宓并不气馁,请是勋摒退众人,说有密事相告。是勋也挺好奇他还有什么说辞——这大概也是职业病了——便即应允。
他当然也考虑到了,莫非秦子敕欲单独相对,想要谋刺我乎?可是瞧瞧面前这老头儿也五十多了,消瘦清癯,仿如风中之烛,入帐之前搜过身,又没带什么兵器——我好歹也练过几天武啊,腰间还有佩剑,有何可惧?
倘若换了一个不知名的蜀使,或许是勋还不敢如此托大,但秦子敕嘛,他也是久闻其名了,就史书所载,主要功劳就是出使过几回东吴,把张温驳得哑口无言而已,从来也没有领兵打仗的经历。这就一纯耍嘴皮子的文士啊,有什么本事能做刺客?
所以大着胆子摒退众人,单独与秦宓相谈。秦子敕一瞧没有别人在了,便即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对是勋说:“宓今来此,实李正方所遣也,正方前使人传布谣言于洛中,云都督有叛魏之心,欲使都督君臣相疑,乃可从中取事耳……”
是勋这回是真的茫然了,心说这又是玩儿的哪一出啊?你秦子敕竟然将如此隐秘事向我合盘托出,难道是欲效张松献地图,想要背主求荣不成吗?
就听秦宓续道:“今观都督神情,料已有妙策相应,是正方无能为也,则蜀必灭。蜀灭无妨,但恐火焱昆岗,玉石俱焚,城破之日,吾主亦不得全也……”
是勋闻言,略一思忖,终于恍然大悟,当即质问道:“卿言汝主,得无为振威将军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