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蜀不灭,则都督如乐毅在齐,燕将在聊;其蜀若灭,则恐都督将蹈淮阴之后尘矣。”
你要是没法快速灭亡我蜀汉,那么很可能被谗言陷害。被瞬间剥夺兵权,而倘若快速灭亡我蜀汉呢?说不定就变成韩信第二了。
是勋心说这人倒确实好一张厉口啊,只可惜……你也就捡捡前人比方说蒯彻的余唾而已,玩不出什么新花样来。因为就目前而论,功高震主,或者因此而被谗身死,或者被迫走上黄袍加身之路,这两种例子都太少啦。其实我知道的前例比你多得多了,不光光文种、韩信,还有檀道济、桓温、刘裕、赵匡胤、岳飞、脱脱、年羹尧……一抓一大把。所以你以为我会如此天真,毫无防备吗?
忍不住就斜眼一瞥——是峻并未离开,仍在座中,正好也将目光投向是勋,兄弟二人相视而笑。
因为是峻才从洛阳过来,给是勋带来了一则重要的消息。
且说李严早有谋划,遣人在中原各处散布谣言,说是勋手握重兵,或有不臣之心,想以此来促使曹操临阵易帅,或者由此以说服是勋放缓攻势,甚至真的背主自立——他这回派秦宓前来,就是估摸自己的谋略应该已经起到一定效果了,而以是勋之智、之势,不可能蒙着双眼只管朝前猛冲,而必已通过某些途径,察觉到了朝中的暗流涌动。
要说暗流,当然是有的,蜀汉在中原地区间谍无数,又有伊籍这个无间道总体谋划和策动,于是是勋才入汉中,谣言便即甚嚣尘上。然而是勋对此早有预料,他一直就怕功高震主,所以不打算去对蜀汉做最后一击,这回还是曹操执意点将,才不得不率军前往。临行前,他就跟是复、桓范商议,说:“吾此行若不能灭蜀,恐受无能之讥,为主上所疑;若能灭蜀,则功至高而不可赏,主上亦恐难容也——奈何?”
桓范说了:“逆势而行,虽暂可免,终受其祸;顺势而行,天必祐之。主公何忧耶?若受谗人之谮,或为谣言所系,我与公子在都中,必设谋以攘之,使主公无后顾之忧也。若即灭蜀,恐功高不赏,乃可自称得病,即将兵柄移之曹子丹,孤身返洛,主上必无疑也。”
是勋用人不疑,既然将桓元则寄托腹心,那就干脆不费脑筋了,把殿后之事一以委之,还告诫是复:“诸事皆可与元则商议后行也。”果然等到谣言一起,是复来跟桓范商量,桓范就问啦:“公子欲如何做也?”
是复说我有一计,可使此谣言消弭于无形——估计就是蜀人散布的谣言,可是要耍谣言、动人心嘛,嘿嘿,老子可玩儿得比你们熟啊——“谣言一如奔流,可疏而不可堙也。若强辩之,反固其事……”
对付谣言,是不能靠堵的,强要揪出谣言的源头,或者分辩说我爹绝无异心,反倒可能越描越黑。对付谣言,只能靠疏导,让传谣者的思路混乱,或者把他们的兴趣点加以转移。所以我打算放出另外一则谣言。就说我爹实不通军事,所以把军权都交给了曹真,他自己整日在营中置酒高会,召集文学之士吟诗作歌——这也符合大众对老爹的认知啊。这则谣言一传出去。必然压倒那不靠谱的“异心”之说,天子或许会遣人赴军中查验,甚至申斥我老爹,但以老爹的品位、权势,还怕小小的申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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