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汉高祖定鼎洛阳,独娄敬请都长安。高祖以问留侯(张良),留侯曰:‘洛阳田地薄,四面受敌,此非用武之国也。夫关中左殽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輓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今陛下起自关东,先定兖、徐,复平宛、洛,则东国无事,所忧者在西,乃定关中,以向凉、益,服羌胡而控西域,不亦宜乎?
“况周之兴也,都在镐,其衰也,都于洛;汉之兴也,都在长安,光武其东,羌乱不平。是知居西则安,居东必荡矣。”
然而终究旧汉朝的凉、益二州尚未平定,吕布暂且不论,刘备自汉中分道而出,可以直抵长安,故此群臣都以为悬危,不肯定都关中。最终太宰荀攸等人建议,仍都雒阳,得到了群臣附和,天子首肯。
礼部享祭司郎中高堂隆上奏,说曹魏政权因“当涂高”之谶语,且自汉禅让得国,当由汉火生魏土,应之土德。汉桓帝时宋、楚之间见黄星,汉灵帝时有黄龙现于谯县,黄为土色,此亦皆为土德之明证也。汉朝是怕被水给克了火,所以改洛阳为雒阳,如今我朝水生而土润,正不必避讳,请求仍旧改回洛阳原名。
天子本来不怎么信这些有的没的,可只是改个地名而已——这年月又不象后世,上到国家档案,下至地方标牌,全都得修改,改名的成本太高,此际皇帝一声令下,说改也就改了,费不了几个钱——无伤国计民生,因此当即准奏。
乃定五京,以洛阳为京师,长安为西京、安邑为北京、许昌为南京,复以天子故籍之沛国谯县为东京。
汉都雒阳,二百年基业,宫阙辉煌,结果被董卓一把火烧成了白地。当刘协东归之时,史书记载:“宫室烧尽,百官披荆棘,依墙壁间。州郡各拥强兵,而委输不至,群僚饥乏,尚书郎以下自出采稆,或饥死墙壁间……”建安初年的司隶校尉丁冲与河南尹缪尚无奈之下,竟被迫迁往西方的河南县去办公。
然而虽都许昌,就理论上而言只是暂时举措,倘若汉室不亡,终有一日要回迁故都的,故此乃徐徐修复雒阳城。等到钟繇继任为司隶校尉,夏侯惇为河南尹的时代,终于得以离开狭僻的河南县,返回雒阳。只是十数年间,城池虽完,宫室未复,直到以魏代汉,决定了定都洛阳以后,天子才命工部尚书杜畿督营宫室。延康二年正月,南宫初竣,天子始率百官,自安邑铜雀台移居于此。
可是等到这一年的秋季,陈纻等人风尘仆仆地进入洛阳城的时候,庞大的宫殿群尚未彻底竣工,街道上难免尘沙飞扬,载运货料的大车络绎不绝。护送的扶风官吏首先把他们带到了城西的百郡邸——搁后世就算是各省市驻京办事处了,但并不分散,而统合为一——上报名册,核对人数。陈纻等人就此被移交给了扶风郡长驻京城的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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