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齐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朝廷不增置吏。安得开科举?旧选人法,一郡止岁举二孝廉、茂才也,安有吾等?故谓他人可言,兹免不当言也。”你本人就是这增设官吏政策的获益人,怎么还好意思喷这条政策呢?
陈纻正气凛然地说道:“吾应科举,为谋国也。非谋身也。若试题有所涉及,必直言增吏之弊,望达天听,以挽颓风!”
马齐一撇嘴,说你可别胡来——“吾闻增吏与科举同,皆是公之策也,若乃诽谤之,安可得中?且欲言达天听,必先为吏,若不得举,谁听汝欤?”你别吹牛皮了,皇帝哪儿能瞧得见你的考卷?你得先顺应时势,好好地考过了,当上个官儿,官儿做大了,才能有机会上达天听,发表你的意见哪。
旁边马钧沉思良久,终于忍不住插嘴:“即、即以吾郡观、观之……”陈纻说你别着急,先喝口酒,再慢慢地说。马钧赶紧顺一口热酒下去,这才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地说道:“过往有讼,比、比年不断,民有难事,吏不、不肯问。今增吏也,大有改观……”郡里官儿多了,各司其职,办事就简单、方便多啦,对各县、乡的掌控也更加深入了,要是不增设官吏,很多事情都办不成啊。
陈纻摇头道:“乡间自有三老,非大事不必问吏也。”各县、各乡的大户人家是干嘛吃的?有他们掌控地方不就成了嘛,干嘛什么事儿都要劳动官府呢?
马钧紧皱双眉,总觉得他这想法不对,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马齐却笑:“即有三老,本村无份也。今多置吏,使行科举,吾等乃可有仕宦之途,岂不佳耶?”要不是有国家增吏、科举的政策,我马家休想再复过往的辉煌——我可没你那么大公无私,我觉得对自家有利的就是“善政”,对自家没利的才是“恶政”哪。
话不投机,陈纻也懒得再跟马齐废话,只好撇嘴一笑,自顾自垂下头去用饭。这顿冷食说不上有多丰盛,但以他陈家的财力,亦不能餐餐有肉——至于马钧,估计要倒过来说:生年一十六载,未必餐餐无肉也,比方说赶上马齐冠礼之类的族内宴请,还是能够见着点儿荤腥的——如今离家在外,倒得肉吃,也算意外之喜。
随口便道:“得无鸭肉耶?”马齐摇头:“此野雁也。”陈纻不禁腹诽:也就你这般富裕人家,才能分辨得出鸭肉和雁肉的区别,人比人真的要气死人……
正餐之际,忽听门口脚步声杂沓,三人抬起头来一瞧,却见气汹汹冲进来七八名乡卒,手中有执杆棒的,有提绳索的。当先一名小吏,进得门后便将双三角眼横着一扫,随即抬手戟指马齐:“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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