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跟魏讽说:“汝非世豪,故不识世豪之富……”其实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世豪”,是家祖上就没有出过二千石以上高官,是仪的二千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沾了是勋的光——在原本历史上,他那二千石得去东吴领受。也就是说,是家显贵自是勋始,此前在士大夫阶层中,不过中等身家而已。
至于魏讽的出身,或许与是勋类似,只可能低,不可能更高了。
所以说,是勋故意把话头引到有钱是“原罪”上面去,以博取那些人的同情。哦,我现在因田土、工商而致富,就被人污蔑是贪污受贿,钱都不是好来的,那你们以后还敢当官儿吗?你们好意思把这事儿当笑话往外传?
当然啦,这横刺一枪,其实效果并不怎么好,魏讽一口咬定:“其谁知之。”看起来今天是想牢牢揪着是勋不放啦。是勋就觉得被人当头泼了一盆脏水,浑身上下是难受无比,偏偏还找不到好办法。真能重新给洗得一尘不染喽——就算这事儿最终不能实质上损害到自己。也肯定会动摇自己辛苦得来的名声啊。
他恼恨再加无奈之下。不禁油然而起杀心——我让你求仁得仁,用性命来抵我的名声吧!但表面上不仅丝毫也无怒意,反倒双眼微微一眯,嘴角上撇,竟似在笑,随即便把目光移向人群中的关靖——我是不是应该动手?该找何种理由动手呢?士起可有以教我?
关靖跟是勋相处多年,是勋的脾气、秉性,乃至习惯表情。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见此眼神,便知端底。于是急忙迈步而前,但却既不阻拦是勋,也不给他乱出什么杀魏讽的主意,而只是如惯常般平和地一笑,拱手躬身:“主公离安邑时,何人祖道,可曾记否?”
旁人闻听此言,都是满头的雾水——这突然间把话题给岔了开去。究竟是啥意思?真能解决问题吗?只有是勋,闻弦歌而识雅意。眼前一亮,杀意顿敛,不禁朝关靖点一点头,便即答道:“魏王使九公子相送,三台以下,百僚毕集。”
是勋既是曹家亲眷,又为曹操重臣,才刚交卸了首相的职务,又不是因罪被罢免的,所以他离开安邑的时候,百官皆来相送。曹操因为身份尊贵,不好亲自前来,于是就派曹冲作为代表,先至十里亭送别。
魏讽听了这话,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说车上所载,皆百官祖道之金吗?可是名为百官,其实能有几十人相送就了不得啦——品级太低的,若非门生、故吏,还真没有资格亲送是勋——其中豪富者未必能有多少,我就不信饯别的礼钱、相赠的盘川,就能装上满满数十辆大车?
其实有些话点到即止可也,好给对方一个台阶下,避免彻底撕破脸皮。问题是一瞧众人的神情,全都皱眉疑惑,关士起乃未免有明珠投暗之叹。他只好轻轻摇头,被迫再补充几句,把意思给彻底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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