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郡报于翌日午后终于送抵尚书台,但在此之前,曹操便遣快马传令,使曹彰暂督夏侯兰部,堵截流蹿北上的壶口山叛胡,寻机进剿。
自从曹操定都安邑之后,河东郡治便即迁往汾阴,距离北屈、皮氏等县并不比安邑近便多少,故此太守杜畿也才得信,不敢怠慢,先使人飞报尚书,再派郡兵前出探查形势——所以奏报非常粗略,还没有曾二狗对是勋所言来得确实、详细。
首郡乱起,朝野哗然,很快便有御史上奏,弹劾杜畿及北屈县令。曹操先压着弹章,乃命御史严审曾二狗,三木之下,无所不招。于是新的弹章又再出现,矛头竟然直指是勋。
首先,壶口山石炭坊乃是勋肇建,曾二狗亦为是勋所荐,虽然相隔日久,亦不可全辞其咎也。倘若仅仅如此还则罢了,更要命地是审出了是勋曾驱汉民为奴工,其后以胡人为工,亦由是勋开其先河,而且新近叛乱的那些胡工,大多得自于鲜卑拓跋部,是勋的干儿子是魏本是卖主……
正所谓“树大招风”,是勋声名既盛,虽然自认没得罪过什么人,但自有那妄图倖进之辈一口咬住不放,欲以此而博直名也。奏上御史大夫毛玠,毛孝先素来刚直,因此毫无所隐,整理好了全都进呈曹操。不过御史中丞王朗却是个八面玲珑的,利用职务之便,预先把相关内容抄录下来,遣人悄悄地送去了是府。
是勋这个恨啊,我还在担心孔融之事呢。没想到还有人跟这事儿上放我不过。你们以为如此便可动摇我的根基吗?未免太过天真啦!若曹操有疑我、弃我之意。你们所举的任何一条,都能使我罢官去职;若曹操并无罢我意,这哪儿算得上什么罪状!都哪里冒出来这些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妄人啊——即命关士起将劾奏者的名单都记录下来,且寻机会,一个一个收拾了你们!
老虎不发威,你们还当我是病猫了?
还有那曾二狗,我入汝于狱,不过做做姿态而已。终究算是故吏,事后总能救你一命下来——虽说苦役或者流放是逃不了的——可是你怎敢事无巨细,有关没关的,竟然全都招供啦?什么驱汉民为奴,什么于拓跋购胡工,等等等等,虽然算不上多大罪状,多少也会影响我纯洁无垢的名声哪。罢了,罢了,汝既不义。唯死而已,我只要随便跟王景兴打个招呼。这项上一刀,你丫是餐定了!
且说王朗有些多此一举,那些劾奏呈上去不久,曹操便直接下发给了是勋。曹操的意思,此皆细过瑕疵耳,我不责卿,卿其勿忧;可是对于是勋来说,既然通过光明正大的途径得知了劾奏的内容,多少总得有点儿表示吧。于是上奏,请辞中书令一职,便即闭门思过。
这也是官场上的老套路啦,国家大臣受人弹劾,只要不是明显且彻底的诬陷之辞,总是要表一个认错的态度的——即便罪不在我,但身为人臣而为人所疑,本身就说明了我的道德品质还未臻上乘啊,理应向国君致歉——然后国君便下诏抚慰,要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也别关自己禁闭啦,赶紧回来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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