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本是一种划时代的能源,问题这时代挖掘技术低下,配套的加工技术亦不完全,产量低不说,产的质量也很糟糕。若以煤炭烧火锻铁,因为其中含硫量大,会导致成坚脆,容易折断。所以主要用来锻炼铁制农具,产量也不可能高;若以煤炭充作燃料取暖,壶口煤矿挖出来的不是无烟煤,烟尘大,富人不敢多用,穷人仍然用不大起。所以是勋当时开了这家公司,只为解燃眉之急,充实府库,真想靠煤矿发财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并不在意这家产业,离职的时候就直接将其交付给下任郡守了。此际经过他的治理。匈奴已定,河东粗安。生产力有所发展,煤矿上那点点收入,就没谁瞧得上眼啦,所以新任郡守也并没有花什么力气去整顿管理。
只是瞧在是勋的面上,给了曾二狗一个石小吏的头衔,每年额定税赋,你只要按时按量交上来就成,郡府彻底放手。并且遵从是勋的前例,掳得胡人往往送去矿上,就连牢狱中的苦刑犯也干脆发去煤矿送死。
曾二狗就此发达起来,还利用是勋的名声,跟拓跋等部搭上了线,输出少量煤炭和劣质兵器,换来拓跋部在征服战争中所俘获的别部鲜卑,以及乌丸匈奴等劳力。没有了官家的约束,这个黑心煤老板开始肆意胡为,渐成北屈皮氏等县一霸,为了追求产量,他更是往死里用那些苦役——反正人若少了,还能去拓跋部要嘛。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是勋还在的时候,矿上汉胡杂半,又有数郡兵镇守,没出什么大问题。等到了这个时候,汉人都死得差不多啦,偶尔剩下几个,也都是郡府里押来的亡命之徒,大量胡人受尽残酷剥削压迫,遂暗中串联起来,密谋举事。
曾二狗这家伙虽然心狠手辣,脑筋却并不十分好使,眼瞧着郡府逐渐将镇守兵卒调走,他就从周边各县招募了一批流氓无赖,组建私人护矿队。问题这些流氓无赖虽然嚣张跋扈,却只惯于欺压良善而已,无论勇气还是勇力,都跟在草原上畜牧狩猎甚至抢掠为生的胡人完全没法比。
于是最终胡人们在一个汉人苦役的领导下,一朝举事,护矿队顷刻四散。曾二狗算是命大,当时不在壶口山矿场,而正应邀前往附近一家大户去吃喜酒,仓促闻讯,也不敢回去接老婆孩了,便即狼狈而逃——其家人皆为叛胡所虐杀。
他一开始逃到皮氏,遣人去探听矿上消息,还打算奏报河东郡守杜畿,派兵剿杀,结果听说什么,那些胡贼挟裹了全矿上的工人北上,所过村落,尽数屠尽,估计是想杀出一条血来返回草原上去。这就已经不是普通地方上的劳资纠纷啦,而变成了叛乱,曾二狗知道就连郡守也无法庇护自己,只得匆匆潜逃来安邑,求是勋给他做主。
是勋闻报大惊,当场就把桌案上的水杯给掫地上了:“此贼还敢来见吾?!”你什么意思啊?想把事儿往我身上扯,让我给你遮风避雨?离开河东的时候我怎么告诫你来着,不要把工人往死里用,谨防生乱,你是完全没往心里去啊!我不见他,给我用乱棍打将出去!
“且慢。”关靖赶紧伸手拦阻。他对是勋说,这曾二狗是你发掘出来的,也是你推荐给郡府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即便他不上门求告,你也终究脱不了干系啊。好在他比郡县的奏报提前到来,方便咱们查明白情况,预筹应对之策——这时候怎么能轰他走呢?赶紧叫进来把事情的始末经过都问个清楚才成啊。
是勋强按胸中怒火,冷哼道:“命其膝行而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