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刀将出鞘,猛然听见这一句——唉,是勋停嘴啦?好吧,倒也省得我动手,于是嘴角一撇,冷哼一声:“君便巧舌如簧,终难动我,且请退去!”
是勋长叹一声,心说确实该走啦,再呆下去,我是无所畏惧啊,就怕手下这八名部曲将要喋血当场,一个都回不去。罢了,罢了,转念想想,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回去禀报曹操,不是我不想去游说吕布啊,乃为陈宫所阻——曹孟德这你怪不了我了吧。
终究外交还是要以军事、政治为其后盾,你若能扛住吕布,则不必我多费口舌也,若然扛他不住,就算我鼓吹上天,吕布也未必便能遽退。是勋这几天一直琢磨着该怎么游说吕布,虽然设想了多套方案,最好的成功几率也不过才六成而已。
这么一琢磨,心情倒是骤然放松——即便吕布拿下关中又如何?正如荀攸所说,小大之势摆在这里,关中丢失确实会对曹家造成相当大的危机,但以曹操之能、曹营谋士之智,即便中原逐鹿,重新扳回胜局亦未见得会有多难。也就中原地区的老百姓才刚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多受二碴罪罢了,也就统一的前景再晚些到来而已,虽然也很可惜,终究不可能寄望于我一个人便彻底扭转天下大势啊。
曹操的发展速度,已经比原本历史上要快得太多了,那么多受点挫折,进两步、退一步,亦在情理之中——历史,终究是有其惯性的呀。
想到这里,便已然打定了抽身而退的主意,只是临行前还必须再跟陈宫掰扯几句,以示自身风仪——终究不可能对方喝一声“滚”,你就当场抱头鼠蹿的,起码得撂下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若然有缘,后日再会”的片儿汤话啊。
于是再一拱手:“既公台执意相阻,不允我见吕将军……”
陈宫暗中舒了口气,心说赶紧滚吧你,若再耽搁片刻,或许吕布就该听着消息啦。于是松开捏着刀环的右手,抬起袖子,便待还礼,然后突然瞧见,那边是勋又跪下来了……
陈宫心说你有完没完啦!可是也只得跪下还礼。两人再次稽首——很明显这就是拜别了,见面一稽首,临别再一稽首,断没有说话说到一半儿突然跪下来稽首的道理。是勋大概是以此表态,我可真走了啊,你也别嫌烦。你也别起杀心。陈宫心说我不动你的部曲还不成吗?你赶紧的吧。
稽首后双双站起。是勋双手仍然叉在胸前。口称:“告……”告辞的“辞”字尚未出口,突然远处烟尘卷起,一骑狂飚而至,马上之人高呼道:“得非是侍中耶?我主吕将军有请!”
陈宫闻言大惊,右手二度扶上了刀环。他想就此拔刀以挟是勋,立刻将其逼回船上去,但又忍不住转过头去观瞧。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禁面如土色——原来前来延请是勋的并非普通小卒,而是吕布的舅子魏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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