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想要改变轻视工商的政策,的巴的巴地说了好半天——他身为一个文科生(还不是学经济的),其实对工商业的了解也很有限,但光后世那些常识,搁这年月就足够用啦,加上引经据典,以史为鉴,相信曹操不是腐儒,不会说不通的。
当然啦,曹操消化是勋这一大套话,也得有一段时间,而即便消化了,甚至认同了,想要彻底改变汉兴以来轻视工商业的政策,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终究曹操势力虽然大,还不是后来进位丞相,受封魏公、魏王,把大本营搬到邺城,心腹全封了魏官,等于另立一个朝廷,而把许都朝廷彻底当摆设的年月,他还不可能完全一个人说了算。
所以是勋也有心理准备,我这儿先给曹家父子上课,完了还得找机会去给荀彧他们上课,再去太学刮刮风,争取逐渐地把社会风气给扭转过来,把舆论给引导起来。当然啦,空口白话是很难真对社会实际产生影响的,而且很可能阵风刮过,转眼就息。所以啊,还是希望曹操你能给我这么个机会,拨点儿钱,让我先干起来,等有了成果,自然有人跟进,也自然会产生出一批既得利益者出来,跟着我的大旗往前走。
退一万步说,个人的成功没能转化为社会的成功……那也没关系,起码我发财了啊!
话说完就完,是勋也不奢望曹操当场拍板,我给你拨多少多少钱,你马上开点儿作坊干起来。所以他转过头去瞟了瞟天色——这就黑得差不多啦——站起身来就待告辞。
曹操一指曹昂。父子同心。曹昂急忙冲过来揪住了是勋的衣襟:“姑婿言未尽也。如何要走?”是勋说尽了尽了,我离家一年多,今儿才回许都,要是回去太晚,你姑姑就不能饶过我啊。
曹操捋须笑道:“吾妹非不识大体者也。吾即命人传信,明日再使子修上门致歉——你我兄弟久不相聚,今晚便可宿于此也。”
是勋心说啥,“你我兄弟”这种话都出来了。看起来我今儿个还真走不了啦。既然曹操这么热情,他就未免要卖卖关子——“言已尽矣,未知主公还有何相询?”
曹操说别扯了,你话分明没说完。我知道宏辅你轻易不言,既言必有所建议,如今你光说了问题,还没拿出任何对策来哪,那怎么成?你一定有想法了,赶紧给我说说。
是勋确实有想法,他这趟回来。大半是水路,比起走陆路是舒服得多。可也无聊得多。固然每天都要去跟门客们恳谈,联络联络感情,可总不能整个白天都跟部下厮混吧?虽说舱内还有个甘氏呢,可这年月白昼宣淫是士林鄙薄甚至深恶痛绝的恶习……所以闲下大把时间,可以诸多构想。
但这想法不能随便告诉曹操——是勋装模作样地苦苦一笑:“主公欲置勋于火上耶?”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曹操自然能够想到:自己空口白话一说问题,谁都不会当回事儿,可要是拿出啥具体的对策来,肯定会伤害到豪门世宦的利益,则难免成为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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