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心说果然是猛将,你胆儿真肥,这对敌情还一无所知呢,就敢梗着脖子往外打——“将军何方人氏?”
曹性微微一笑:“性与温侯同郡,虽离乡数载,并州之情亦有所知也。其九郡之中,户口繁盛处唯上党、太原、雁门尔,余皆不足五千户。雁门所在甚远,上党须防备河内,我所当者,唯太原郡尔。军中自有太原土著,熟悉地理,乃以骑兵抄掠,彼来应时即退,待彼退时则进,或可使河东之地,不被其兵也。”
呦,瞧不出来,这人多少还有点儿脑子嘛,还知道“敌进我退”——他原本在并州,不是做过马贼吧?是勋当下环视众人:“曹将军之意,卿等以为若何?”
夏侯兰表示赞同,文官当中,却只有司马懿一个沉吟不语,别人都觉得太过冒险,还是安心守御,比较妥当。是勋说不着急,咱还有时间商量——“吾意先召曹将军部下太原人来,析其地理,再作论断。”
散会的时候,他特意从后面揪住司马懿,低声问道:“仲达何以教我?”
司马懿捻须沉吟少顷,突然抬起头来:“曹将军之计,确实悬危,然或不得不为尔——懿所虑者,匈奴也!”
作为一名正统的中原士大夫,司马懿对胡人有一种本能的敌视和不信任,他并不认为是勋和呼厨泉达成的协议是牢不可破的——当然啦,是勋本人也并没有这种奢望。
故而司马懿指出,倘若由得南匈奴据守平阳等四县,坐观成败,他们任何时候都可能突然背盟,倒向袁氏——“虽不知袁氏何以间呼厨泉,然懿深知,郡内实无可见之利,以坚其心也。”咱们其实拿不出什么实际的东西来,而此前的口头承诺,只有对君子才有效,对反复无常的胡人,那是起不到丝毫作用的。
所以他认为,必须逼迫匈奴人攻入并州,与袁军作战,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将他们绑在曹家的战车之上。然而是勋远远地呆在安邑,光行文要求匈奴发兵是无用的,反倒可能产生反效果,故此应当派遣吕军与匈奴共同行动,一起突出河东,骚扰并州。
“先发者,吕军也,次发者,匈奴也,主公可踵迹其后,掌控运路,然不必亲入并州。”反正吕军是客军,他们想打就让他们打去,吕军既动,匈奴就不可能再跟后面瞧着,肯定也要上前线去抢夺战利品。至于是勋,可以率军前至四郡,一方面保障后路,押运粮秣、随时接应,另方面也防止匈奴临阵倒戈。
是勋听了司马懿的建议,不禁背着双手,沉吟不语。他承认司马懿所言确实有理——仲达果当世之杰也——倘若任由匈奴人自己选择出击的时机。他们很可能就一直坐守下去。直到粮食吃得差不多了才被迫动手。但迁延日久,袁氏会搞出什么分化、拉拢的手法来,效用如何,那真是难以预料。本身来说,袁氏把《为袁绍讨豫州文》也往平阳送了一份儿,就表明了他们的态度,而在原本的历史上,官渡前后。南匈奴也是上过袁家贼船的。故而,必须先发制人,逼迫匈奴进兵,以加深他们与袁家之间的不信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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