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宴间,是勋、张既、呼厨泉、去卑四人觥筹交错,表面上其乐融融,但实际上,双方的内心都颇为紧张。是勋紧张,是不知道自己随后提出来的要求,对方肯不肯答应,更重要的是,会不会因此得罪了匈奴人,反而使同盟存留下不必要的裂隙;呼厨泉和去卑紧张,是不知道这位是太守会开出什么条件来——俺们现在可是一穷二白,几乎啥都没有啊!
但是终究不可能好吃好散,终究还是必须转入正题。所以当呼厨泉先表决心:“吾等自先祖以来,便尊奉汉室,先单于亦曾于安邑、雒阳,卫护过天子,天子若有所命,吾等必不敢辞。”然后拐着弯地问:“太守新牧河东,不知对地方民情已熟稔否?若有所询,吾等知无不言。”
表面上说,我会向你提供情报和建议的,其实是在问:你究竟想拿单于金印换些啥来?要实际的东西,我可没有!
是勋想了一想,干脆明言:“吾闻平阳秋粮未丰,府库不充,果然否?”你们今年歉收了吧,粮食不够吃吧?
呼厨泉瞟了去卑一眼,那意思:你都跟他说清楚了,咱们粮秣不足?那就好,别让他狮子大开口,跟咱们要粮食。当下注目是勋:“诚如君言,不知郡内可能相资?”
是勋摇摇头:“安邑周边,今岁中平,然恐大战在即,吾须积草屯粮,召兵募卒,亦无钱粮以资平阳也——虽然……”他不等呼厨泉假模假式露出失望的表情——自己根本不可能资助匈奴人,这点呼厨泉也肯定早就明戏啦——话锋突然一转:“单于若须钱粮,却也不难。”
呼厨泉“哦”了一声:“请太守教我。”
是勋伸出两枚手指,给呼厨泉出主意:“单于镇守平阳四县,设有贼来扰,则临阵斩之,献其首于许都,朝廷自有钱粮赐下。”要是袁军打过来了,你能帮忙守住这四县,并能杀伤敌众,还怕朝廷没有赏赐吗?终究你们跑中原来,本来就是客军,跟我们这些原本便守土有责的地方官不同啊。
呼厨泉心说这话倒是不错,问题袁、曹之战到底啥时候开打呢?袁军会不会真的杀来河东郡呢?要是袁军先等我们饿得半死了再来打,我们哪儿还有力气去挣朝廷的赏赐啊?“倘若无贼扰边,却又奈何?”
是勋笑道:“无贼扰边,更佳。则请单于出河东以向太原、西河,以清贼氛,沿途所得,难道朝廷还会征其贡赋不成么?”终究袁、曹还并没有正式撕破脸,某些话是勋也不好说得太过明白,所以都用很空泛的“贼”字来指代袁军,相信匈奴人再傻也能够听得懂。他的意思,是要呼厨泉挥师太原郡,打击袁绍的侧翼,以战养战,从战场上去获取所需的物资。
去卑留了个心眼儿,有些犹豫地问道:“昔是太守责左谷蠡王在雒阳劫掠百姓,前又责我在平阳破坏耕织,若我劫夺太原、西河,其朝廷不罪乎?”你现在为了削弱袁氏。怂恿我们去抄掠别郡,将来会不会揪住这个小辫子不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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