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三个月,可以用“有惊无险”来概括。
先是赵帽顶的“黄号军”围攻绥阳县城,同时分兵伏击副将祥福所率的官军。邹辰保的教军兵分三路,一路抢占娄山关,一路围攻桐梓县城,第三路人马北犯松坎,声势浩大,不但整个黔北乱成了一锅粥,连綦江、南川两县的官绅百姓都被搞得人心惶惶,生怕战火从黔北席卷到川东。
韩秀峰让遵义知府派驻在松坎的候补知县江炳琳,用四川协济贵州的粮饷就地招募两千勇壮驰援绥阳。伍奎祥担心江炳琳在松坎临时招募的勇壮不堪大用,又从各团抽调了一百多人去充任伍长什长,甚至让各团把从老家带来的那些鸟枪、抬枪都给他们。
而江炳琳和驻守松坎的伍奎祥、陈虎等人一样没让韩秀峰失望,就在邹辰保的教军围攻桐梓县城之时,他率两千练勇在绥阳城外将赵帽顶的“黄号军”一举击溃,刚打了一个大胜仗甚至杀了遵义协副将祥福的赵冒顶,只能率残部遁入山林,据说躲在一个叫着蛮王洞的地方。
对贼匪而言,桐梓这边的战况同样是“急转直下”。
刚开始打得很顺,娄山关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桐梓县城眼看也将攻下,可他们就是不听伍奎祥借贩夫走卒之口传递的警告,非要来攻松坎。结果三千多人,被巴县保甲局和羊角团的几轮排枪就打得丢盔卸甲、抱头鼠窜。
那些个文武监生岂能错过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见贼匪兵败如山倒就率领手下的勇壮乘势追杀。伍奎祥和陈虎只晓得是陈天如领的头,等他俩反应过来别的团都跟着杀出去,担心他们中贼匪的埋伏,只能硬着头皮率两个火器团追了上去。
这一追竟追杀到桐梓城下,正在围攻县城的邹宸保等贼匪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顿时溃不成军。驻守虹关的潘长生见松坎大营为之一空,担心十几万石盐粮被乱民抢走甚至焚烧,急忙率勇壮进驻松坎。
与此同时,一些趁火打劫的乱民开始袭扰白沙岗、水牛塘等地方,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刘山阳、陈不慌、葛二小等人率驻守松坎河沿线的勇壮,以及当地士绅办的团练杀得哭爹喊娘。
正儿八经的大仗就打了十三天,应遵义知府和桐梓、绥阳两县正堂所邀,帮同官军清剿余匪用了两个月,前前后后阵斩和擒获贼匪三四千,因战事梗阻了整整三个月的渝黔商道再次被打通,整个黔北是形势彻底扭转过来。
如假包换的大捷,有功就得赏。
要是不报捷,不具折保奏一批剿匪出力的团首和团勇,这兵就没法儿带了。韩秀峰之所以迟迟没上折子报捷,也没具折保奏有功的团首和团勇,是因为新任四川总督黄宗海担心川东安危,竟派刚查清一桩冤案的幕友李阳谷再次来到了羊角大营。
李阳谷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言间的态度却很明确:川东乃四川治下,川东团练的功劳就是四川的功劳,这报捷的折子应该由制台大人写,帮同防堵乃至帮同平乱有功的团首团目也理应由制台大人具折保奏!
考虑到频频保奏不大好,韩秀峰干脆顺水推舟,让他全权办理此事,这功劳他想咋分就让他咋分。只是公文从羊角大营发到成都,成都那边有了回复再发过来,耽误了不少时间。
韩秀峰实在坐不住了,把李阳谷请到帅帐,直言不讳地说:“李先生,一转眼已进入腊月,得让各团的监正、团正轮流回家过年。可人家刚立下战功,咱们不能让人家就这么回去,不然黔北或其它地方再有战事,想召集他们帮同防堵就难了!”
李阳谷一样着急,一脸歉意地说:“韩大人,应该快了,最多再等三五天,要是再过五天还没消息,您拿我是问。”
“拿你是问,你说得倒容易,我韩秀峰是能打你李先生的板子,还是能砍你李先生的脑袋?”
“大人息怒,晚生也没想到这公文走得这么慢。”
韩秀峰这次没之前那么好说话,从公案上翻出一封书信和一道军机处廷寄的公文,冷冷地说:“这封书信是贵州巡抚蒋大人差人送来的,这道军机处的公文是从贵阳转来的,李先生,您先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