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扬州、瓜洲和仪真等地方被太平军给占了,长江水运梗阻。加之扬州城里的那些大盐商被太平军给一锅端了,淮中和淮南二十几场的盐既没人来买,买了也运不出去,让往年不晓得有多热闹的运盐河变得各位冷清,十天半月也见不着一条盐船。而位于盐运水路要冲的海安镇,却因为韩秀峰去而复返变热闹了。
城西打谷场现而今变成了两淮盐运司盐捕缉私营的校场,紧挨着打谷场的一个青砖小院变成了署理泰州州同的临时衙署,打谷场西面河边的那几排民房全被征用作盐捕缉私营的营房。
乡约和甲长把逢年过节才会搭的戏台再次搭了起来,不但在戏台上摆了一张公案和一把太师椅,公案前插上“肃静”“回避”牌,两侧的架子上靠着几根水火棍,还在戏台前竖了两根旗杆。一根旗杆上挂着“钦加从六品衔署理泰州州同韩”的大旗,一根旗杆上挂着两淮盐运司盐捕缉私营的营旗。
不过正主儿这些天就来过一次,招募兵丁、打造兵器、添置号衣、操练演武和粮饷等营务全是角斜场盐课司大使韩宸的堂弟韩博、表弟唐国政和署理海安巡检方士枚帮着张罗的。
韩秀峰去而复返最高兴的当属顾院长、余青槐、王千里等士绅,这些天说是养伤,其实净忙着游山玩水,净忙着吃酒了。连大头也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一回来就跟吉大吉二去趟吉家庄耍了两天,紧接着又跟正月里一起查缉过私盐,后来又一道去守过万福桥,再后来跟着一道回来的魏勇去胡家集耍,现在又兴高采烈地跟王如海的二儿子王千步去捉鱼了。
看着他跑得屁颠屁颠的样子,顾院长嘀咕道:“韩老爷,大头这孩子本来蛮懂事的,怎么一耍子就收不住心了。长生攀上了高枝,现而今在郭大人跟前当差,你身边就剩大头了,可不能让他耍疯了,得管管。”
“是我让他去的,让他多耍几天吧,”韩秀峰扛着鱼竿边跟着众人往黄沙港走,边笑道:“顾院长,您老有所不知,大头是个苦命的娃,打小没爹没娘,脑壳又不好使,后来又跟我颠沛流离,这些年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好不容易清闲下来还不让他耍个尽兴。”
“韩老爷,他能遇上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哪有您老说得这么夸张。”
想到早上角斜场盐课司大使韩宸又送来一船米,提着鱼篓和板凳跟在后头的余青槐忍不住提醒道:“韩老爷,郭大人真是把您当自个儿人,真是要什么给什么,重建盐捕营的事您不能总不放在心上。”
“我没不放在心上。”韩秀峰笑了笑,又回头道:“青槐,是不是仗你还没打够?”
“我不是想打仗,我是担心这么下去您没法儿跟郭大人交差。”
“韩老爷,青槐的担心有道理,您都已经回来十一天了,粮韩大使已经送来了六船,军饷韩大使也送来了三千多两,砍刀长矛也送来了不少,可兵到今天才找了三十几个,这么下去盐捕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重建起来?”王千里忧心忡忡地问。
“你们也晓得重建的是盐捕营,那你们晓不晓得盐捕营是做啥的?”韩秀峰反问了一句,随即笑道说:“郭大人既不是圣上派来攻剿贼匪的钦差大臣,也不是江苏的地方官员,而是临危受命来重振两淮盐务的运司,跟协办江防事的前两任运司不一样。换句话说,扬州那边的事用不着郭大人管,盐捕营重建起来也不是用来对付太平贼匪的,所以无需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