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韩秀峰听不懂,吉云飞又解释道:“铜厂远在深山里,云南办铜首先要把铜矿采出来熔炼成铜锭,再用牛马转运至永宁,要转运二十三站才能由水路接运。现而今已是咸丰二年,不但水远,连陆路转运的运费都还按乾隆二十年议定的脚价算,每百斤铜每转运一站只给银八分五厘,根本不够。
钱没以前值钱,云南马匹又稀少,食物又昂贵,这铜咋办咋亏。不但运官苦不堪言,云南百姓也苦不堪言,张大人在折子里恳求皇上不要让云南再办铜了,提议朝廷去采买洋铜铸钱。”
韩秀峰忍俊不禁地问:“水越搅越浑,从铜斤亏缺扯到了铜政?”
“嗯,”吉云飞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不是那个犯官有多大能耐,就凭他那几个同年掀不起这么大风浪。而是铜政之弊积重难返,云南百姓不堪重负,云南官员苦不堪言,他们巴不得朝廷究办。”
“朝廷真要是严办那几个运官,就得想出个解决之道?”
“正是,可又能咋解决,朝廷正眼巴巴等着滇铜和黔铅来铸钱,正为广西平乱的粮饷发愁,哪有银钱拨给云南去办铜,而采买洋铜铸钱一样得有银子,所以铜斤亏缺就是一笔糊涂账,压根没法儿查办,越查只会越麻烦。”
“这么说朝廷会和稀泥,那几个亏缺铜斤的运官不会有啥事?”
“顶多革职。”
韩秀峰故作遗憾地叹道:“可惜了,江老爷好不容易谋了个差委,却要白忙活一场。”
翰詹科道本就瞧不起刑部的官,吉云飞身为翰林院检讨一样瞧不起,淡淡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白忙活没啥不好,不能啥银子都敢收,更不能开口索要,尤其这种银子。”
“吉老爷所言极是,来,我敬您一杯。”
……
吉云飞不敢跟卓大人走太近,从未没想过要做恩科会试同考官,可想到钱俊臣那样的人居然被简选上了,再过十几天就摇身一变为房师,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喝着喝着竟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