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白却是被他父亲取错了名,一点不白,反而很黑。
“西域的太阳毒啊。”
任弘也无奈,当初带他来西域时,儿子仍和出生时一样粉粉白嫩,之后便和瑶光在乌孙住了很长时间,被疼爱他的外祖母解忧太后天天抱着在赤谷城晒太阳。
解忧太后还以她的经验说,孩子多晒才能长高,如是两年,不黑才怪!
眼下四岁半的男孩已很皮了,是轮台城里人人都怕的小祖宗,他能把铁塔一般的韩敢当当成大马,骑在他肩膀上撒野,老韩倒是很高兴,扛着任白进军营,差点连女闾也带着去了。
任白胆子越来越肥,弹弓打鸟横行府邸就罢了,还敢恶作剧,乘着桓宽午睡,揪掉他那引以为傲的胡须,让桓宽疼得直咧嘴,痛骂任白“朽木不可雕也”,但在任弘面前却又要违心夸任白:“小君侯天性聪慧。”
聪明归聪明,但这小位小君侯显然好武不好文,识字课堂上瞌睡连天,下了课则欢天喜地,有事没事就带着一群吏士移民家的孩子,在轮台城墙上下到处乱跑,爬高上地。
他们在每一个土敦都留下脏兮兮的爪印,扮演烽燧戍卒,玩吃饭睡觉打匈奴的游戏。任白俨然成了轮台城的孩子王,每次都扮威风八面的“任将军”。
或是长期不在身边的愧疚感,对敌人一向狠辣,对兵卒素来严格的西安侯,唯独对儿子没半分脾气。
在轮台城都护府里办公时,若是外面忽然响起小孩的哭声,也不管是不是自家的在哭,任弘都会快步走出去看看。
但往往会发现,哭的是别家的娃,任白则一脸无辜蹲在旁好声宽慰——其实就是他打的!
任弘颇为无奈,打又下了手,这样下去不行啊。
既有慈父就必须有严母,否则孩子就没法教了。
任白倒是很怕他母亲,在任弘面前嬉皮笑脸,拽着老爹的腿像滩泥巴,打滚撒野无所不能。
可若谁告诉他一声“公主来了”,便会立刻站得直直的,手负于身后好似站军姿,仰着脑袋睁大眼睛,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也就近来母亲怀胎已逾九月,身子重不方便揍他,但瑶光只用一皱眉,任白就会缩到任弘背后,怕得要死。
别看才四五岁,小孩子都贼得很,家里地位高低他们心里门清。
眼下他便是这副神情,与父亲和母亲站在马棚里,满眼好奇地看着萝卜产下的小马驹,手闲不住要去逗弄,被瑶光一声呵斥,就不敢胡闹了,只拽着任弘的胳膊道。
“大人,萝卜生的小马,往后能让我骑么?”
“不能。”任弘不假思索。
但瑶光那边却很肯定:“当然能。”
任白的眼睛轱辘转,在父亲母亲身上来回看,想知道这次是谁说了算。
任弘有些尴尬,轻咳道:“夫人,驹儿才多大,若是骑马摔坏了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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