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弘先赵充国大军六日而行,八月上旬出酒泉郡,抵达敦煌郡冥安县。
公元前的河西,并非某些人想象中到处都是原始森林河流密布,也不同于二十一世纪的戈壁沙漠,在这里你能看到荒凉与丰饶共舞。
来自祁连雪山的疏勒河滋润了干涸的土地,在两岸留下星罗棋布的片片池沼和盐渍草甸,即使在已干涸的滩地上,仍然生长着茂密的芨芨草、红柳和芦苇。
对任弘来说,这就是家乡熟悉的感觉,敦煌就是大汉的西部世界,轻侠和恶少年则是骑行在此的牛仔冒险者,塞外亦随时有野蛮的原住民挥舞着弓刀呼啸而至。
远远一线土黄色的夯土长城庇护着这一方水土,每隔十多里就屹立的烽燧如同站岗的哨兵,凝视着塞外的风吹草动,燧卒发出的每一个信号,任弘都能下意识地辨认出所代表的含义,毕竟他也曾当过半年边防战士。
“距离悬泉置、破虏燧只不到两百余里,只可惜大军不从玉门阳关走,乱绕路就算失期,去不了啊。”
在河边喝着烧开的水,任弘只如此感慨,他们走的这条路,和后世从甘肃入疆的高铁路线完全吻合,过了冥安(安西县)后,直接往北。
不过沿途有一处风景,却是后世高铁车窗里见不到的。
顺着疏勒河往下游走,在长城之外,一片广袤的大湖赫然出现在面前,这便是疏勒河中游的蓄水池:冥泽。
瞧着眼前的碧波荡漾,杨恽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任弘跟他说过的海市蜃楼:“我还以为敦煌干涸荒芜,不想竟还有这样的大湖。”
敦煌就这样啊,湿的地方湿死,旱的地方旱死,此泽东西二百六十里,南北六十里,差不多有半个青海湖大。
任弘看着坐下已经瘦了一圈的驮马,又瞧瞧一旁舍不得骑着赶路的萝卜:“还是淡水湖,丰水草,宜畜牧,吾等的马匹能吃上夜草喽。”
对人类而言,马这东西若非解锁了骑乘功能,是真不划算养。脾气又臭,生育能力不高,不同于牛和羊能反刍好伺候,马吃食很快就会消化完,所以晚上还得加料,否则时间长了就会又瘦又弱,直至瘦死。
可就算将河西二十万人口全发动起来伐茭,就算三军士卒不吃不喝省下豆粟,也不够几万匹畜生吃。路上只能在有水草的地方有一顿没一顿的凑合,群马日益消瘦,来到这冥泽,终于能让它们放开肚子大吃一顿回膘了。
眼看马儿们低头闷头啃牧草,战马还得吃粮食,留下一地新鲜的马粪蛋,还酸性大对土壤有害无益,跟味道鲜美人人都爱的牛粪完全没法比。
任弘不由想到,文景两代的积蓄,大半就是被这群畜生嚼光的,对农耕民族来说,养骑兵果然费钱啊,非得是汉唐这样的强盛时代,才有决心和本钱每次出动十几万骑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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