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人建城喜欢筑成圆形,轮台也不例外,圆形外城周长近三汉里,而在汉军入驻后,又在其东南角以土夯台,增修了一座方四百余步的内城,与外城嵌套,共享一部分城墙。
四月二十二清晨,轮台外城已经失陷数日,两百汉军战死小半,只剩百多人困守在小小内城中。
在又一次强攻失败后,龟兹人和督战的匈奴骑兵退了下去,只留下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外城中。
乘着这空隙,孙百万脱了外裳,露出一身疤痕,有新也有旧。
他扛着铁铲与一众袍泽在内城最低洼的位置挖掘,可哪怕掘到三丈深,下面依然只有干燥盐碱土和沙子,一滴水都没涌出。
“挖不出来。”
孙百万没力气了,将铁铲往地上一扔,气呼呼地爬了上来,他们不仅吃完了所有粮食,还断了水。这大热天的,士卒们个个嗓子直冒烟,从昨日起,便只能靠喝自己的尿来解渴。
“当年谁挑这破地方筑的内城?连井都没法挖,已经连挖三口了,却一无所获。”
如此说着,孙百万将目光看向外城那两口水井,它们也没指望,龟兹人破开外城后,大概是怕汉兵重新夺回,或乘夜下来取水,于是便将那两口井填了。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下一场雨。
可抬起头看看天,嘿,万里无云,真蓝啊。
其实流水声离他们并不远,从内城城头向东南方望去,一里之外,便是一条溪流。那是轮台士卒平日沐浴洗衣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匈奴人饮马之所,看着那些畜生匹匹喝得肚皮滚圆,孙百万就更渴了。
他们挖不动井了,无力地靠在城墙上,被围困的日子里,最多的不是殊死搏杀,而是枯燥的等待。
这硬邦邦的城墙,把孙百万屁股都坐疼了。
“四十日了,围城已经四十日了,大汉是不是不管吾等了。”
有人喃喃说道,最初以为渠犁的援军会很快抵达,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便明白肯定是渠犁铁门那边,也出事了。
向玉门关求救的信使也被赖丹派出去了几个,但是否中途被匈奴人截杀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四十日过去了,依然杳无音信,坚守的信心,在一点点崩塌。
“就算玉门来援,也还要等一个月,但吾等最多三五日,便要饥渴而死了。”
孙百万无力地闭上了眼,若是能昏昏沉沉睡过去也行啊,但匈奴和龟兹人十分可恨,每隔一个时辰就做出攻城的架势,大声鼓噪,让吏士们不得休憩,一个多月下来,他们的精神已濒临崩溃。
一汉能当五胡不假,甲兵精良也不假,但大伙毕竟都是人,经不住这么熬。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
“孙司马,校尉找你。”
……
孙百万钻进赖丹校尉的屋子时,发现城内所有伍佰以上的官吏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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