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县县衙内,庞冲望着手中的竹简,烛火摇曳下,上边的蝇头字却越来越模糊,但庞冲的心却越来越清明。
他这县令的内宅也实在是破旧,隔音效果也不好,对面宅院的丝竹之音和欢声笑语声不断传入庞冲的耳廓。
但这歌舞升平,萎靡之音却仿佛影响不到他一般,多年来,庞冲早就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他的面色却愈来愈凝重。
县衙内一片寂静,县吏们早已经各自回家,只有他从辽东带来的那个老仆还在不断清咳着。
片刻,庞冲放下竹简,看向黑暗中的烛火,尽管灯油已经快耗尽,但那如豆的火光仍然不断跳跃着,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庞冲笑了笑,这笑容有些讥讽,有些无奈,面对着顽强的火光,却忽然一口吹去,整间屋子瞬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庞冲来沧县赴任,除了带着一个老仆,别无他人,妻子和孩子也都被他送去了江左亲戚家居住。
在沧县,他也没有另置别院,而是直接住在了县衙的后院,这到和当日在平舒县当县令的令狐艾有些相似。
不过令狐艾是为了节省银钱,吝啬使然;这庞冲却是天生低调,不喜与人交往。
其实,在庞冲赴任之初,徐氏和城中那些氏族都曾派人与他接触,但这庞冲却左右都不得罪,该吃吃,该喝喝,却从不收任何一方银钱,也不会答应任何一方的要求,每天除了窝在县衙,就是留连在酒馆和风月场所,不断案、不结交,很快就有一个“窝囊县令”的称呼。
而且每次都是别人找他,他却根本不主动交往。
日子一久,各方势力就不再把庞冲当一回事情,庞冲更是每夜按时吃饭睡觉,偶尔拿着微薄的薪金却喝点酒。
如这次徐清过生日,就根本没给他这个县令请柬。
这夜,翻看竹简图书后,直接和衣躺在床榻上的庞冲,面对漆黑的天井,却忽然响起了自己死去的哥哥,那个也算是为国尽忠,却无人肯为其报仇雪恨的庞本。
曾经的庞冲,尽管饱读诗书,但去根本没有出仕为官的想法,甚至在婚后,都一直和大哥家住在一起,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直到那一年,庞本被慕容廆杀害。他去蓟城为庞本鸣冤处碰壁。
就连那个素以耿直著称的幽州长史裴嶷也一再劝他不要再告状了,没有人会帮他。
而后来,裴嶷更将以王浚将庞冲派来沧县为县令,还说是为了让让能养家糊口。
庞冲一想到这些,就满腔淤塞,几欲呐喊。
可这沧县的天地不是他庞冲的,他不能喊,也不能冲动。
想一想,又何止是沧县,中原大地,哪里有他庞冲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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