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着粥碗,走近寒九,边走边用勺子搅动,让米粥更温热适口。
寒九微睁双目,轻轻一句:“孟先生,不必麻烦了,反正我已注定是个死人了。”
“你叫我孟先生?”女人扑哧一声失笑,连连摇头:“这是骗她的谎话,你怎么也信了?”
女人盛了半勺粥,凑近寒九唇边:“你要是再不吃不喝,就等不到见到真正的孟先生了。”
都说女人心是海底针,怎样都猜不透,寒九也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她并不是孟先生。
寒九闭上眼睛,不吃东西也不说话。
女人端着粥碗,有些无所适从。
微微轻叹如兰,女人皱紧眉头:“我如果不骗那个姑娘,怎么能从她手里救你出来?”
寒九心底索然,已经万念俱灰的人,何必谈论生死?
“我本以为我把你扔下崖底,我再跟着坠崖,她就不会再追查。”女人苦笑,十足的无奈:“没想到,她跟得太紧,竟然耽搁了这么久。”
无论女人说什么,寒九始终无言相对,像一个死人。
“活着多好啊。”女人看着寒九,长长叹一口气:“春夏秋冬各自美丽,天地万物灿烂芳华,如果能一直活着,一直看着这些变迁……”
女人的话音里有渴望,也有悲凉。
没有谁能与天地同寿,总有一天要告别这些芬芳。
女人嘴里的活着是期待,寒九心里的活着却是折磨。
怀念之痛,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却是最折磨人的痛。
“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到了绝望,你的确不想活了。”女人话语连珠,一直不肯停下,反问寒九:“你的朋友们也不想活了吗?”
朋友们?一起长大的朋友们。
水竹影,风微阑,彩涟漪,花半月。
他们,正值最好的青春,为什么不想活下去?
“寒九,我们在潭水边的对话你都听到了,你心里知道,你的朋友们根本不是小姑娘的对手。”
女人说出事实,继续说她的用心良苦:“我如果不将你抢走,明天,你就会失去第一个朋友。”
提到朋友的生死,寒九微睁双目,轻轻冷笑:“我的朋友们在妖界里,妖界有十方结界护持,不是臭婆娘想进就能进去的地方。”
“妖界?”女人蹙眉,想了又想:“妖群之众,散落万千,你说的是哪座妖山?”
堂堂妖界,被她唤作妖山,真是惹人生笑。
“难道天下还有第二个妖界?”
“天下从来就没有妖界。”女人低下眉目,不忍心的对寒九说出事实:“妖是孽灵,不被天地所容,是诸神击杀的邪祟,没有一日不受性命之忧,尚能存活的妖山,一定是不成气候的妖山……”
女人停下,淡淡苦笑,似乎替妖群感叹天地不公。
顿了许久,女人告诉寒九真相:“你说的十方结界护持,只是薄如窗纸,一捅就破。”
寒九愣住,他不敢相信,他曾崇拜过的妖界,只是万千妖山中的一座。
难道,“妖界”里的所有妖,都一直活在谎言里?
“寒九,以小姑娘化雨成冰的功力,她若想踏平你的妖山……”
看着寒九眼里的空洞,女人实在不忍心再说下去了。